知道她是來自北方一個寺廟的孤兒,可惜那廟已經被北蠻軍隊燒燬,一點痕跡也不留,他只能姑且相信,她只是潮野的一名遺孤。雖然有一雙沉靜得過分的眼睛,畢竟還是小姑娘家,趙旭罵她的時候,她還是懂得害怕,知道往他身後躲,這樣很好,至少他可以確定,這不會是一個控制不了棋子。只要能夠把握得住,她將成為他手下最奪目的一粒棋。平靖侯放下饕龍槍,眼裡閃爍起危險的光芒。
深夜,趙旭獨自一人坐在樹林裡,緊緊環抱著雙臂。二月的夜依舊是冷的,這時他的心也是冷的。
趙府很大,整個堯城,甚至整個大煊也沒有一座府邸比得上它大。平靖侯並不是一個貪戀奢華的人,刻意裝點自己的大宅,不過是為了向世人顯示自己在煊朝的權勢。可在這空蕩蕩的大宅子裡,趙旭感受不到一絲溫度。曾經他母親活著的時候,這屋裡還聽得到一點笑聲,這幾年來,家裡卻變得越來冷清。碩大的一個府邸,卻沒有一個真正關心他的人,就連自己的父親,也冷淡到叫他心寒。更可恨的是,父王居然帶回了一個野丫頭做義女,難道,就連那僅此唯一的溫暖也要被剝奪麼……
他握緊雙拳,掌間已犯著血青。
這裡,真的是他家麼……
“少爺……”丫鬟又出來找他了,趙旭不想出聲,靜靜地躲在黑暗裡。
那少女久久尋不得小主子的蹤影,終於也有些失望了,她轉身後,忽見一個白衣的女孩不動聲色地出現在她身後。
“啊……小…小姐”。畢竟是生面孔,她這聲小姐叫得很生澀。
趙嫣點了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她的語氣很平淡,那丫鬟卻在她身上感到一股不可言喻的威嚴,不自覺地就低下了頭:“奴婢叫翠兒,今年十六歲,是,是……”
趙嫣失笑,她不過問個名字,那麼緊張幹什麼:“翠兒…這名字是你娘起的?”
翠兒愣了愣,入府這麼久,從來沒有人在她面前提過她娘,不知為何鼻子竟有些酸:“奴婢的娘剛生下奴婢就死了,這名字是管家起的”。
“翠兒……”她又唸了一遍,“這名字太俗氣……”
“啊?”
她忽然笑了笑:“不如我以後就叫你映雪吧,像北國的雪一樣純淨,很適合姐姐你呢…”
翠兒怔住了,像北國的雪一樣純淨,映雪……她不過是個低賤的丫鬟,過去,從來沒有人在乎她的名字好不好聽,俗不俗氣,更不會有人在乎她是什麼樣的人,面前這小姑娘雖是頭一次說話,卻給她一種說不出的親切和溫暖,而且,她叫她姐姐……她沒有聽錯吧。
趙嫣見她不出聲,有些失望:“我起的名字很差勁麼?”
“不,不,很好聽,映雪謝謝小姐”。她止住就快落下的眼淚匆匆跑了:“映雪先走了,改日再來問候小姐”。
趙嫣靜靜地站在原地,並沒有注意她眼裡感動的淚光。
北國的雪。她望著地上的白霜,忽然有些想念北方的寒冷。西北的冬天,去的也太快了,這不是她所喜歡的天氣。
趙旭偷偷地在叢林後看著她,這麼晚了,他不知道這野丫頭跑出來幹什麼,難道是想偷府裡的東西麼?
可是趙嫣顯然沒有那個用意,她只是靜靜地看了會有些朦朧的天空,然後獨自走到下午與趙旭爭執的池塘邊,撿起水裡的蹴鞠。
趙旭愣住了。
“自己的東西,拿回去好好收著”。趙嫣隨手一扔,圓球飛向空中,最後竟穩穩地落在趙旭的手裡。
他像接著燙手的山芋拿著那球,猛地從林子裡鑽出來:“你一直都知道我在這裡?!”
“很奇怪麼……”
“為什麼故意裝作不知道?!”好狡猾!
“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