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往何大康家的那排集體線上走去。何小康剛走到何大康住的那排集體線上,突然改變主意,不想去哥哥何大康家了。
他驀地想起家裡的婆娘楊桃么,他要馬上趕回那個城裡的家去。何小康想,婆娘這時候該賣完菜回屋了。昨晚他就作出計劃,昨晚他就摸夜路去蔬菜組將菜販回屋。少量的蔬菜,只有平常販菜量的一半,一少半。何小康今天出門時再三向婆娘交待過,過了中午,賣不完就不再賣了,帶回家自己吃。
何小康看見了他哥哥何大康家的房子,還是調轉頭朝九佛崗方向走了。坳子裡,路邊已沒有一朵花兒。枯黃的狗尾草在微風中疲憊地搖曳。
何小康來到九佛崗太陽已偏西,正好有一輛開往那個城裡的公汽鳴著笛。這是九佛崗開往那個城裡的最後一趟直達班車。何小康頭也沒回一腳蹬了上去。
汽車在鄉間公路上顛簸,太陽不時地晃悠何小康的眼睛。
何小康想著那個城裡。想著想著,就迷著了。
棉花地①
棉花提著鋤來到棉花地時,就看見土豆姐在地裡忙碌開。土豆姐的棉花地與棉花的棉花地搭界,中間隔一條塍。塍兩邊都種著芝麻,就算是分界線了。
兩家的棉花地在一塊兒,棉花就常常和土豆姐一塊兒下地幹活,有說有笑的。土豆姐扛著鋤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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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嫂子們下地都是這樣子,扛著鋤走路。踵先落地,兩瓣屁股一顫一顫的。在村子裡構成一道風景。棉花不扛鋤。棉花提著鋤走路。
如果棉花也跟一群嫂子一樣,扛著鋤走路,那棉花就和嫂子們沒丁點兒區別了。棉花還是閨女呢。閨女應該有閨女的樣兒。
季節不等人。田疇裡的水稻已開始抽穗,得趕在雙搶之前將棉花地的雜草鋤淨,起壟培土。捱到棉鈴吐絮就來不及了。
棉花是個勤快人,昨天已鋤了幾壟,差不多隻剩下一半沒鋤了,一歇工夫即可鋤完。棉花站在一行芝麻邊清清嗓,喊了聲土豆姐,說土豆姐你鋤得帶勁流噠。
棉花地很靜。土豆姐的鋤草培土聲沒能打破這種靜。棉花突然叫土豆姐,讓土豆姐渾身一個激靈,手裡的鋤彈開,額上的汗隨之沁出來。土豆姐直起腰板,說,哎呀,棉花,你這個鬼丫頭,把俺嚇得一跳哩。
棉花問,土豆哥每天大清早出門,賺了不少錢唄?
土豆姐說,賺個屁錢,還不是糊張嘴。
棉花說,俺娘講家裡沒幾個藕煤了,讓土豆哥幫俺帶一車藕煤吧。
好哩。土豆姐答應得十分爽快。土豆哥在鎮上拉板車搞搬運,朝出暮歸,返家時拉一車藕煤是順便生意。土豆姐自然高興。
棉花的棉花地同土豆姐的棉花地田畝一般大。不過,棉花的地裡有一個水坑。水坑不大但也佔去了種植面積,種的棉花大概要比土豆姐的少一壟。
棉花長得俊俏,柳眉杏眼,村上女人們歆羨如潮。長得俊俏的棉花臉上整天掛著笑,走到哪,哪就會一片笑。饞得村上一群后生直往肚裡咽口水。棉花鋤著地,時不時朝土豆姐那邊望望。
見土豆姐不停地拭汗,棉花就哈哈笑地說,土豆姐,你那邊地裡的水坑不填,也不同俺一樣就可少鋤一壟了?
土豆姐沒吱聲。土豆姐脫去夾衣,一件白白淨淨的褂子露了出來。
土豆姐方方正正地摺疊好夾衣,順壟溝走到埂邊放下,轉身時將褂子的兩個角拉了拉,說,村裡就你棉花丫頭快活,一天到晚樂顛顛的。
土豆姐又開始鋤地了。棉花地裡的草格外瘋長,不鋤乾淨勢必影響棉鈴吐絮。這地方原本是一個窯場,村上辦的。窯場垮後就夷為一塊旱地了。後來,村上將這塊地平分為二,給棉花和土豆姐兩家各分得一塊。兩塊地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