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豆往堰塘坑邊看上去,是芫荽!
花豆喊了聲芫荽嫂,說你看這個流氓……嫂子,你快救救俺啊。
花豆妹伢子?
小喻沒管那麼多,管他什麼嫂子,管他什麼無賴還是什麼流氓。小喻使出全身解數,將花豆抱上堰塘邊的坎坡上才放手。芫荽這時候發話了。芫荽嚷道,小喻,你這個死鬼還不趕快滾蛋。小喻像完成了一件重大的神聖的歷史使命,滾蛋了。小喻身上的水一路跟著流走了。
芫荽見花豆的襯衣褂子溼了,並且沾了些泥,忙脫下一件夾衣讓花豆給穿上。花豆邊穿衣服邊淚水汪汪地哭。花豆嘴裡還罵著小喻,那個畜牲啊,你還讓俺怎麼做閨女呀--那個畜牲啊,俺滑進了堰塘,不讓她拉俺,可他偏要拉俺,那個無賴呀那個流氓呀……花豆懊悔沮喪,在堰塘邊捶胸頓足,哭死覓活。
芫荽說,花豆妹伢子,又沒外人看見,誰曉得你的身體被小喻碰了?
花豆說,嫂子,你倒說得輕巧,俺還是家裡的大閨女呢。如果小喻一傳出去,俺還嫁不嫁人的呃。“嗚--嗚--”花豆像被人捅了一刀子,心裡淌血,眼裡的淚更歡。
芫荽說,花豆妹伢子,如果小喻講了,俺不叫村長撕他成八塊!
花豆用一雙無助的眼睛看著芫荽。花豆說,嫂,你嫁給俺哥這麼久了,俺的為人你做嫂的知道。俺可不是那種瘋瘋顛顛的丫頭啊。
芫荽當然明白花豆的意思。芫荽問花豆,妹伢子,俺同村長那撥子事你跟姆媽講了沒?
花豆說,俺給姆媽講那撥子事做麼子,給姆媽講那撥子事不等於給姆媽的胸口撒鹽嗎。
芫荽說,剛才那撥子事俺也不會跟任何人講的,你是俺姑妹子呢。
花豆病了。
花豆病得不輕。花豆在家裡大燒大冷三天三夜,也足足想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什麼事都應該想明白了。後來,花豆開始在深更半夜裡說夢話。姆媽一句也聽不明白。郎中給花豆打了幾瓶吊針,一點也不見效。沒過多久,花豆就病得神情恍恍惚惚,說話癔癔症症。村人們紛紛議論開,花豆恐怕是中了邪呢。姆媽急壞了,選擇一個夜晚去附近的廟宇燒了幾炷香。姆媽回來時竟發現花豆不在閨房裡了。姆媽找遍房前屋後,仍沒見到花豆的蹤影。姆媽一下子沒了主兒,哭喊著閨女花豆的名字。這個夜晚,這個沉悶的夜晚,整個村子變得一片渾沌。村長秦艽得知花豆不見了訊息,在高聲喇叭裡一喊,發動全村男女老幼尋找花豆。
第二天上午,太陽一如往日燦爛,照耀著村莊,照耀著豌豆田。“豌豆巴果、豌豆巴果……”林子裡傳來豌豆巴果鳥的叫喊。大夥兒終於在花豆家那塊豌豆田裡找到花豆。只見她手挎一隻竹篾籃子,正在豌豆田裡摘豌豆花。竹篾籃子裡已裝滿紫紅色的豌豆花。看見好多人朝豌豆田走過來,花豆一個也不認識。她羞怯地笑了笑,便走到豌豆田邊的一條搭界坐定。花豆坐在那裡,雙手撫弄著竹篾籃子裡的豌豆花,像一隻貓咪,柔順,安寧。
桃花開了(1)
坳子裡要數桃子生得最俊俏。
生得俊俏的丫頭子,並不一定就意味著她將來會有多麼幸福美滿的婚姻。譬如說桃子吧,當家的就是個土憨巴樣的男人。當然了,在坳子人眼裡,土憨巴之類還是比較可靠值得信賴。土憨巴麼,土是土了點,憨是憨了點,可那是樸實是憨厚。他們也大都會做農活。其實這就足夠了。
桃子當家的是一個名叫青樁的男人。
憨巴青樁毫不例外。耕田使牛泡種下秧堆蘿碼草哪樣他不會呢,並且做得有板有眼乾淨利索。桃子爹孃看中青樁的正基於此。
青樁不是娶的桃子,而是去桃子家入贅。荊南農村,哪家沒掌門兒子的就將丫頭子入贅。入贅就是招女婿。女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