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較遠,又不便喊。即使喊也是白搭力氣,壓根兒聽不見。要是豌豆田距住屋近些,姆媽一定會扯起嗓門喊一陣子。
姆媽是個勤快人,做事腳底生風。她的勤快在村子出了名,田裡屋裡的活一手抓兩不誤。要不,她怎麼能撫養大兩個伢子,還築起一棟磚瓦房,幫巴豆娶媳婦進門呢。姆媽疼媳婦歸疼媳婦,這好的天氣,哪容得下媳婦躲在屋裡偷懶。姆媽跺了兩下子腳,膝下的豌豆尖顫顫曳曳。她想立馬讓花豆回屋去叫芫荽。姆媽想了想,沒這樣做,將這口氣給憋住。
不一會兒,太陽就大得有些曬人了。花豆出門時身著毛衣,鋤了一歇工夫草的花豆熱得不行,身上汗炸炸的。花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說,姆媽,俺這時回屋換件單夾衣,太熱了呢。
姆媽打住鋤頭,正了正細篾斗笠,看看天,太陽朗照,閃耀,扎眼。
姆媽說,你回屋換單夾衣莫老挨啊,跟你嫂子芫荽講講,要她快點下田鋤草吧,再挨幾下子,半天就鋤不完這塊豌豆田了。姆媽邊鋤邊交待花豆,要她帶一壺茶來,別忘記帶茶杯,順便在豬食槽裡撒一把米糠。
花豆“嗯”一聲。見姆媽正鋤得帶勁流噠,花豆沒打頓就踏上朝住屋方向的那條田塍。
花豆剛踏上屋臺階,就看到屋簷下的一隻塑膠腳盆。塑膠腳盆裡的衣服還是衣服,沒洗。同姆媽出門時,花豆就看見屋簷下的塑膠腳盆裡放著一盆髒衣服,是芫荽自己的。哥巴豆是木匠。哥巴豆近來在城裡做木工,不在家裡吃住,盆裡沒他的衣裳。
芫荽初嫁進門時,芫荽的衣服姆媽曾給她洗過一段日子。姆媽洗的衣服不光是芫荽的衣服,還有哥巴豆的衣服。現在,芫荽已嫁來大半年,姆媽不會再給他們漿衣洗裳了。要是以前,姆媽看到芫荽的衣裳放在屋簷下,恐怕就收去給洗乾淨。
花豆進屋進的是廚房,她實在太渴。她想先解決口渴問題之後再去閨房換單夾衣。花豆一口氣喝了兩碗涼茶,並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花豆自己解決了口渴問題,就聯想到豌豆田裡的姆媽。姆媽也一定渴得厲害。
花豆幾大步邁進閨房,三把兩下就脫去身上的毛衣,換上了一件米黃|色的單夾衣。花豆微彎著腰,在一面鏡子前照了照,用手撩了撩額前的劉海。這件米黃|色的單夾衣是哥巴豆結婚時特地從城裡為她買的,花豆挺喜歡,平常捨不得穿。花豆的面板天生白嫩柔潤,配上米黃|色的衣裳就更加閃爍瓷器般的光澤了。看著鏡子中的花豆,她滿意地笑笑。花豆在廚房裡倒好涼茶,踅身準備在堂屋裡找只茶杯時,無意中看見嫂子的房門虛掩著。
花豆料定,芫荽嫂還在睡懶覺。眼下這桃花太陽天氣正是好睡懶覺的大好時光,加之哥巴豆又不在家,芫荽睡懶覺也便可以讓人理解。
不過,這時太陽已出得老高,高過三竿了。整個村子裡,恐怕這時候還在睡懶覺的,大概就只有芫荽一個人了。但姆媽交待過花豆,要花豆喊芫荽下田鋤草的。時間一晃就要到中午,有那份閒情雅緻睡安穩嗎?喊芫荽嫂之前,她想先看看芫荽到底還躲在房裡做些麼事。花豆輕手輕腳朝嫂子芫荽的房門口走近。因為房門虛掩著,這就更加激起了花豆想探個明白的念頭和好奇。走過去的花豆還離房門有一小段距離時,就聽見房子裡面的聲音。聲音不大,聲音有點兒怪。像村裡人用木板打伢兒的屁股,“啪噠啪噠”的響個不停。
花豆站住腳,朝前走了一小步,又朝前走了一小步。她要弄清楚嫂子的房子裡究竟是一種什麼聲音。花豆順虛掩的門看進去,裡面的一幕讓花豆駭然一驚,駭然得張圓嘴巴,額頭沁出一層冷汗。
花豆差點兒眩暈在地。
芫荽和一個男人正在席夢思床上折騰。那個男個肯定不是哥巴豆,而是另外一個男人。花豆的哥巴豆近來在城裡做木工,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