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四輕輕攤開兩幅畫卷,這是祝英留於布包中的物件。
這幅“幽蘭圖”乃是臨摹之作,但與遊四所繪的那幅真跡幾乎毫無差異,若非遊四,其他人還真的無法分辨真偽。“幽蘭圖”的右下角更有四句小詩:“寄空谷兮本自醉,笑世俗兮花自賞,一度凋零一度開,且笑痴狂獨飄香!”
這首詩的前兩句正是四年前由遊四親題於“幽蘭圖”的右下角,後面兩句則是別人填上去的。
而這幅“幽蘭圖”臨摹之作上面的四句詩詞筆跡娟秀,顯然出自女子之手,而這應該是祝英所作,包括這幅畫,很可能是祝英親筆臨摹。
遊四禁不住心中又泛起一陣惆悵,而另一幅畫像竟是遊四隻穿著短褲的赤身畫,更將幾處傷疤描得清清楚楚,那種尷尬的眼神,那紅臉的表情,淋漓盡致地表現在這幅畫上,顯然出自祝英的手筆。
畫工極佳,使遊四深有知音之感,而祝英所摹的“幽蘭圖”顯然並不是近日之作,應有一年多或更長的時間了,包括那兩句補上的詩詞,這似乎隱含深意的語句,讓遊四呆了半天。
每次開啟畫卷,他都會禁不住湧現出祝英那種幽怨而空靈的眼神。這一刻,遊四開始後悔了,但他並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對還是錯。不過,他已管不了這些了,他必須儘快趕回冀州處理軍務,更要查出葛榮的訊息,此時的遊四可謂心急如焚,根本就沒有時間顧及兒女私情。是以,他走了。
遊四走的時候老獵戶還沒回來,但遊四留下了一錠銀子,記住了這個地方之後,毫不猶豫地走了,他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那兩幅畫的事情。
※ ※ ※外面的情況比遊四想象的更糟糕多了,河間王和高陽王再次背叛葛家軍,向朝廷投降,並殺死葛家軍的守將。
高傲曹降敵,高歡被困自降,何五與蔡泰斗負守一隅,仍在面對著官兵強大的攻勢。
冀州城大破,爾朱榮揮軍北上,字文肱戰死,葛悠義戰死,宇文泰投降,葛存遠孤軍奮戰於獲鹿,只有六萬多兵力!
柳月青自立為王,駐守晉州,餘花俠兵退滄州,形式危急。
葛家軍四分五裂,葛明更是叛亂的奸細,冀州的葛家莊毀於一旦,由爾朱榮汞率大軍攻入,與奸細裡應外合,薛三和無名一戰死。田中光敗走滄州,一路上的葛家軍紛紛投降,更有人傳說葛榮被押送洛陽斬首。
遊四欲哭無淚,才幾天時間,怎麼會變成這樣?一叨的變故都似乎那般突然。
大行各寨各洞的人物,大多數都潛移大行山,迴歸各洞各寨。鮮于修禮和杜洛周的舊部都趁機反咬一口,拔刀相向,這使得爾朱榮長驅直入,數萬鐵騎幾乎無人可擋,就是蔡泰斗和何禮生也只能且戰且退,由新樂退至定州,再與保定、燕州的據軍聯合,準備反擊。雖然稍稍穩住了陣腳,卻元氣大傷,總兵力不過十餘萬人,而爾朱榮此刻的兵力卻達三十萬之眾,就是餘花俠、葛存遠。蔡泰斗的兵力加起來也不夠這個數,更何況連葛榮都不是爾朱榮的對手,他們又怎能與爾朱榮相抗衡?
這些人強撐著,惟望蔡風能夠儘快趕回來主持大局,大概也只有蔡風才有能力與爾朱榮對陣,但若是等蔡風回來,恐怕時間來不及了。自高平趕回河北,至少也要十天半月,而且訊息不可能馬上傳到蔡風的耳中,即使蔡風收到訊息後馬上趕回,恐怕也是二十多天以後的事情了。這時候,幾路義軍的糧草已經無法供應,又不能夠相互呼應。惟一境況稍好一些的是蔡泰斗與何五所領的那支葛家軍,他們與北部相接,仍有大片土地,此季又快入夏,自己籌備一些糧食還是可以的。
何況,又有塞外的突厥、契骨、契丹諸國支援,糧草方面還可撐一段時間,但士氣卻已低落得無以復加,人心惶惶不可終日,看來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