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似曾相識。
蕭採繹也曾說過嗎?他說,他可以讓我另擇良人;他說,我不能選擇白衣;他說,如果我選擇白衣,他將逼迫我選擇他……
心被無數的糾纏扯得四分五裂。我痛哭失聲。
安亦辰扶住我,將我輕輕靠在他的懷中。
我再沒有了拒絕的力量和勇氣。
四月廿四上午,我們到達了越州城。
安亦辰找了間客棧安頓下來,便陪我去成衣店挑兩套能見客的衣衫。
我當日本是穿了套不起眼的男裝出的肅州,並未攜帶隨身衣衫,後來安亦辰救下我,隨手就將我的衣衫扔了,重買了兩套女裝讓我更換,都是棉布所制,手工粗糙簡陋,為的是不惹人眼目;他自己所穿的,也只是尋常百姓所著的布衣,但顧盼之間,依舊是世家子弟的雍容華彩,卻是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怎麼也掩飾不了了。
我當然不想讓宇文清瞧見我失魂落魄的模樣。尤其是打定了分離的主意,我更要以最驕傲的姿態去相對。
我在陳衣店擇了一條雪緞鳳尾羅裙,配一件煙紋雪色長衣,外罩素白輕紗軟袍,又將頭髮中分,兩耳畔的烏髮剪得更短些,前面的向上挑了挽了個小小的髻,用各種珠玉瓔珞綴了,兩側烏髮順垂,腦後則用白色緞帶攏繫了,再淡抹胭脂,略塗唇脂,整個人便顯清慡怡人起來。
安亦辰倚著門框,眼看我一點一點把自己重新收拾出當日的清麗來,抱著手,嘆道:&ldo;為誰妍媚為誰華?&rdo;
我聽他語中醋意不掩,也不睬他,只是從舊衣中摸出了那隻塤,那隻經了真火歷練,更加明光耀眼的塤。
而人的感情,竟比陶製的塤更不可靠,更經不起歲月和磨難的洗禮。
悠悠塤聲,似又在耳邊迴旋,而淚眼朦朧裡,又見到白衣宛若明珠流光的黑眸,溫柔向我凝望,笑意清淡。
握塤的手顫抖著,淚水掉在塤上,又晶瑩滑落,如同是塤的眼淚。
安亦辰默默走來,將我靠在他胸前,拍著我的背,好久才道:&ldo;去吧,去見他一面。我會在宇文府外等著你,等著你出來,等著你重新……成為那個尖牙利爪的棲情公主。&rdo;
158碎塤篇:第三十八章 故塤零落舊容顏(三)
在越州的宇文府門面並沒有京城的大,連門口的一對石獅,也比京城的要小許多。
或者,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把這個地方當作永久居住的府第吧?他們的眼睛,始終盯在金鑾殿那張雕龍戲鳳雲繞河山的黃金交椅上。
我沿著石階緩緩走近宇文府的朱門,階下的衛兵呆呆忘著我,竟然忘了阻攔我。
快到門口,才有守衛回過神來,將兵戟放到一邊,生怕驚著我一般,小心翼翼輕聲問道:&ldo;姑娘,你找誰?&rdo;
我抬了眼,望著宇文府高掛的燦金匾額,在陽光下灼著烈火一樣的光芒,慢慢道:&ldo;我找宇文三公子,宇文清。&rdo;
守衛呆了呆,道:&ldo;可三公子到明天才回來啊!&rdo;
&ldo;明天?&rdo;我心急著過來,忘了先讓安亦辰打聽下宇文清有沒有回到越州了。
&ldo;是啊,明天,三公子將率領大軍凱旋迴府。姑娘不知可有名帖?我們老王爺在府中,小人幫您通傳一聲,先讓您在府裡住了等著?&rdo;一旁別的守衛已湊過來,小心地出著主意。
宇文昭在?
若讓他見著了我,只怕我連人帶骨頭都休想出宇文府了。
&ldo;不必了。我明天再來找宇文清。&rdo;我說著,匆匆下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