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新正雖是文人,但平素為人謙和,對廠衛閹黨並不鄙視,不分貴賤,一視同仁。故而執杖的錦衣衛手下留情,雖然打了四十杖,卻比其它文官挨二十杖要輕,居然自己穿好褲子,還能走路回家。楊新正回到家中,怒不可遏,當下寫了辭呈,交到內閣。眾文官受了杖責,心頭怨恨,原本不想辭官的,見楊新正領頭,一怒之下,辭了,不想做官再挨杖責。
翌日內閣收到百官辭呈計有:九卿三十一人,翰林二十四人,給事二十人,御史三十八人,諸司郎官及吏部十五人,戶部三十八人,禮部十三人,兵部二十一人,刑部二十九人,工部十八人,大理寺屬十六人,且尚有數十封不及開閱,約近三百人。施明宗瞧得瞠目結舌,不知如何處理。如果將這三百人辭呈受了,京師各大衙門,恐無人當值,朝庭號令,也無人頒行。可見奸賊黨羽雖多,畢竟好官更多。
施明宗無奈,只得帶了施三才寫好的青詞,來到西苑找皇上商議。皇上看了青詞,見詞句精練,詞意深邃,寫得不錯,頗合聖意。當下面色和悅,說道:“愛卿青詞,近來大有長進啊。”施明宗道:“老臣回家,日夜恭祝陛下修成大羅金仙仙體,能享萬壽無疆,長生不老之福,更可千秋萬載,一統江山,故而勤奮攻讀祈禱,為聖上略效犬馬之勞。”
皇帝聞言,龍顏大悅,說道:“愛卿苦心,朕甚是感動,特賜卿‘忠勤敏達’金印一枚,以諮褒獎。”施明宗大喜,五體投體,山呼萬歲謝恩不已。皇帝有了青詞,揮手讓施明宗退下,自行搖頭品讀。
施明宗本想和皇帝商議百官請辭之事,得了金印,未及開口,便讓自己退後,心頭苦惱。他素來善拍馬屁,熟知皇帝秉性,自然不敢多言惹怒,只得悻悻退下。張濯在文淵閣等了半天,施明宗方慢騰騰迴轉。張濯急道:“首輔大人,聖意如何?”施明宗嘆道:“聖上說辭便辭罷,著即再選官員補上就是。”張濯大驚,道:“首輔大人,此事非同小可,你要三思而行啊。”
施明宗道:“幸得老夫還有五百門生,可以充任,若再有五百人辭官,老夫也無計可施。”張濯聞言,冷汗直流,只得急忙退下,找馮仁木商議對策。馮仁木聞言,毫不驚慌,反而哈哈大笑,張濯驚道:“馮公公,三百清正官員被一朝剷除,天下盡歸施賊一黨,國興無望,你因何發笑?”
馮仁木笑了半天,眼角淚溢,就用衣袖擦拭,然後喜道:“我的張閣老大人,施賊如此行事,離死不遠矣。”張濯不解道:“請公公勿打啞謎,快挑明瞭說來,省得我焦急。”馮仁木道:“閣老,你跟隨萬歲爺多年,卻連他的性格,一分也未摸著啊。”張濯道:“請公公指教。”馮仁木道:“萬歲爺雖然喜好仙道,但並不糊塗。朝內分施賊與閣老兩派,萬歲爺早就知悉。閣老你雖然勤於政勞,憂國愛民,卻反對煉丹修道。你不想國家興衰與否,萬歲爺照常享樂不誤,只要不糜爛到不可收拾便可。”
張濯道:“公公此言,大是不妥。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聖上若抱此心,則亡國即在眼前。”馮仁木嘆道:“閣老大人,治國你是好手,若說到揣摩聖上心思,你不及施賊萬一。”張濯道:“請公公回到正題。”馮仁木道:“施賊當權,可為聖上搜尋仙道,貢獻童男童女,動使用者部銀錢興建宮闕,青詞又獻得殷勤,試問聖上如何不喜那老賊?但那老賊頗不知足,結黨營私,排除異已,一黨做大,便會危及萬歲爺的江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施賊黨羽上任之時,便是覆滅之時。”
張濯歎服道:“想不到公公早已洞如觀火,我等老朽,一生為官,自謂有些眼光見識,現下給公公一比,方知鼠目寸光,見識何其短淺。”馮仁木道:“大人清正廉潔,有管樂之才,若是不嫌我等閹豎愚昧,小人願效犬馬之勞,誓死追隨大人,為大明聊盡臣子之責。”張濯謝道:“公公博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