囔,但是語聲漸低,最終輕不可聞。
進了房間,宗恪把她放在床上,給她脫了鞋,拉上被子。然後他取了一條溼毛巾,給阮沅仔細擦了擦臉。
坐在床邊,握著毛巾,靜靜望著熟睡的阮沅,宗恪還在想她剛才說的那些氣話。其實那時候他有一種衝動。
他想說我真沒當耳旁風,我都聽進去了。
他並不想讓阮沅這麼難過,這不是他的本意,可結果卻適得其反。
現在宗恪明白了,說到底,無論發過多少從此死心的誓言,他依然想要一個愛他的人。
所以他開始貪戀起阮沅的愛來,就像初初熬過寒冬的人,忍不住從冰窖一樣的屋子裡出來,貪戀那越來越暖的太陽。
這一切,其實還是因為阮沅,是因為她在不停說愛他,就好像催眠,一遍又一遍,宗恪那厚重的理智的盾牌,終於擋不住了。
他聽得見自己心裡的喊叫:“愛我!再愛我一些!我還要更多!更多!”
他喜歡看她滿含情意的眼睛,更喜歡聽她說她有多在乎他、多麼不願離開他,這些甜言蜜語他簡直百聽不厭,恨不得要逼著阮沅發誓,每天都說給他聽。他不自覺地要去挑逗她,忍不住就想引誘她,甚至暗中耍一些不可告人的小伎倆,讓她就是沒法徹底放下他,甚至為他坐臥不寧,忽喜忽悲。
因他從沒有被這樣愛過,不計回報的愛。
阮沅和那些嬪妃們不一樣,和那些酒吧裡勾來的女人也不一樣,她不光是真心的,而且幾乎是不顧一切的,甚至都沒給自己留條後路這一點才是最關鍵。
每每想及此,宗恪總有一絲悲哀:他覺得阮沅就像從前的自己,因為喜歡一個人,就把自己逼得沒了路走。他眼看著阮沅不顧一切,拋棄了好端端的人生跟著他進宮,他始終冷眼旁觀,仔細觀察著她,目睹她一條條斷了後路,越陷越深,除了他再沒別的指望……
對宗恪而言,阮沅這樣的幾乎找不出第二個。竟然能有這樣一個人來愛他,這就像一個窮鬼突然撞了大運,發了財,於是恨不得把到手的每一個銅板,都捏得死死的,然後藏進褲腰褡褳裡,半夜醒了,都要沾著口水重數一遍。
抱著這一大堆“銅板”的時候,宗恪總是又開心,又緊張,他疑心自己沒這等好運,是以更不敢有片刻鬆手,生怕有人搶走了它們……
生怕這只是幻夢一場。
也許他害怕的,不是什麼陰謀詭計,也不是雲家那些毒辣的手段,他真正怕的,是這愛突然消失不見。
他怕阮沅會逃,他怕阮沅哪天從這愛的迷夢裡清醒過來,然後若無其事的和他說:“行了,咱們就到這兒吧,我厭倦了。”
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不能面對被對方分手,那對宗恪而言,太痛苦了,更無可能平和接受。一旦發生那樣的事,他就又得落回到地獄裡了,甚至會是更可怕的地獄。宗恪無比懼怕那樣的結局,他熬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從地獄裡爬出來,幫助他爬出來的正是阮沅這根繩,萬一這繩索突然斷裂……
儘管繩索現在還活蹦亂跳地說:“我不會斷開的!永遠不會!”他到底要不要相信這根繩索?
思緒亂成一團,沒法再想下去了,宗恪嘆了口氣,放下毛巾。
他起身,走到床邊低頭看了看,阮沅睡得很熟,酒醉的紅暈依然殘留在她臉上,光潔的面頰,像幼嫩的桃子一樣可愛。
呆呆看著她,沒來由的,宗恪忽然產生了一股衝動:他想親親她。
這願望是如此強烈,好像有火焰在燎他的胸口,他的喉嚨很乾,幹得有點疼,一時間,他的手腳都不知該往那兒擱。宗恪擔心這麼做會驚醒阮沅,又或者,萬一被她覺察,接下來,他們又該怎麼辦呢?可是她醉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