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是串起來了。
當初張家三房分府居住,自是以二房陽武伯府最為華麗壯美。張信不欲被人比下,雖不能逾越規制,便在內中佈置上做文章,若不是京師每條衚衕的進深都有限,而那邊府邸又是夾在武安侯府和陽武伯府中間,只怕張信能把開封老宅依樣畫葫蘆在京師複製出來。
而數年前,因朱高熾將榮國公張玉追封河間王,並封贈祖先三代,這三位便是張信的高祖、曾祖和祖父,所以,英國公張輔在和張信張倬商議過之後,便將宗祠建在了英國公府。如今張信遠赴四川上任,張家長房的府邸漸漸就顯出了蕭瑟來。
陽武伯府的主人張攸由長子張超陪伴在雲南養傷盤桓,家裡只有夫人東方氏和兩個兒媳。張攸是自交阯起家,在京城並沒有什麼太多的上司同僚故舊,因此雖不能說是門前冷落,但也是少有訪客。
於是,只有張越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就任兵部侍郎之後,家裡人口又添了不少,在正房後頭和西邊又興土木造了幾間房子,恰趕在年底前完了工。平日裡同僚同年往來不絕,打秋風的攀交情託人事的。管家高泉往往一個人都應付不過來,內中杜綰也離不開。
轉眼間已是臘月,盤算著就快到了祭祖的時候,孫氏自少不了常往英國公府幫忙。而杜綰這邊添了要緊事,張越少不得涎著臉向孫氏和王夫人分說自己有要事交託妻子辦,於是這幾天也就仍然留在家裡。人雖在家裡,家務事她卻幾乎都撂給了張菁,又讓琥珀和秋痕多在旁邊幫著些,自己則是整日裡在正房暖閣裡頭看那些外頭送來的東西。
情報的收集比情報的整理要容易,而情報的判斷則比情報的整理要更難,更何況如今袁方不但逐漸放手。而且更讓底下的年輕一代接上,老人一個個都收進了產業養老,所以成日裡的節略少則幾張,多則十幾張,要從這些蛛絲馬跡中判斷出動向,杜綰自是手忙腳亂。
不用張越囑咐,她也不敢用旁人,但凡看這些東西的時候,除了不識字的崔媽媽,其餘人都不許進屋。這會兒她在原就畫好的圖上又添上了幾個人名,不禁託著下巴沉思了起來。正怔忡間,一旁的崔媽媽輕輕遞上了一碗茶放在炕桌上。
崔媽媽看著杜綰成日辛苦,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少奶奶這些天實在是太勞神了。每日裡都是這麼多賬目,怎麼看得完?不妨向老爺少爺說一聲,多聘兩個賬房。就是少爺,如今也太辛苦了,何不尋兩個僚友?我聽說外頭門上成日都有投遞文章自薦的,仔細篩一篩,總有可靠的人。”
如今還不是後世紹興師爺大行其道,清客相公塞滿幕廳的時代,更多的是文武不相交,肯去交接勳貴的多半都是沒功名的落拓之輩,頂多就是監生,連舉人都還期冀著能吏部選官授一任實職。而文官往來的友人卻多些,多半是隻談風花雪月文章詩詞,不提正經朝政大事。所以,聽到這話,杜綰就搖了搖頭。
“真正有才能的,無不是想著自己做官,如今攀附也是為了異日的飛黃騰達;至於沒有才能想附庸門下的,品行上就首先差了。而且,讀書人不同於通曉各門技藝的百工,骨子裡總是清高自傲,如今主從相得,異日如何則未必可知。”
“那少爺不是還有兩個學生嗎?這些事情難道不能讓他們磨礪磨礪?”
杜綰只一笑,再不說話,崔媽媽也沒有再勸。只是退出屋子,在外間炕上坐著做針線,屋子裡一時間無比寂靜。杜綰一面重新翻看那些東西,一面在心裡苦笑——她能見到這些是因為她是張越信賴的妻子,除卻父母妻兒這樣親近的人,這樣的東西還能給誰看?要不是總得有一個人對外攔截遮掩,崔媽媽又是家裡老人,又不識字,她甚至連崔媽媽都不敢留著。
張越派人把那幾家的禮物擲還之後,那幾家在老實本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