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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滿死人的地方,自然沒什麼活人。如果黎英睿在這裡出事,得救的機率幾乎為零。

肖磊緊緊盯著螢幕上的箭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恐懼的冷汗從每一個毛孔噴射而出,渾身像是長出了無數個心臟,哐當作響。

咚咚。咚咚。咚咚!!

忽地,定位落進了河。

雲層厚了。天陰得嚇人。北風嚎叫著,道路輕得像一條麻袋片,隨風而抖。道路兩邊的樹、圍欄、指示牌、還有雲層後那個模糊的小燈球,都隨之而抖。

肖磊不記得是怎麼開到地方的,也不記得開了多久。

感覺應當是很久,但又不該有那麼久。因為他到的時候,河面上還剩個車尾巴。

岸邊亂墳扎堆,水面霧氣昭昭,像陰間的忘川河。

肖磊抄起腳邊的榔頭,三兩下跳到河裡,踩著渾濁的冰層一路狂奔。

他在前邊跑,冰在身後碎。嘁哩喀喳,嘁哩喀喳!響徹天地間,像踩碎了河鬼的骨頭。

等跨到車浸沒的位置,他一個大跳紮了進去。噗通!!!

數九寒冬的河水,一瞬間就麻痺了面板。腦仁兒疼得像是被鐵釺扎穿了,水砂礫一樣在身上磨著。眼裡像是被灑了辣椒粉,沙疼。

模糊的視野中,車子還在緩慢下沉。

肖磊遊過去,用榔頭尖銳處擊打後窗角。水中阻力是空氣裡的800倍,每一下擊打都像是慢放鏡頭。

連續敲了四下,玻璃終於裂成了蛛網。拿胳膊肘狠命一懟,剝紙殼一樣撕掉了玻璃窗。他扒著車窗,半個身子探進車。

就見黎英睿倒栽蔥地插在後座和副駕椅背中間,一動不動。

肖磊右手撈起他後脖頸,左手拉住他的褲腰,拖出了車窗。從後夾著腋窩,一把擎上了水面。

甫一出水,他左拳抵在黎英睿胸下,快速壓迫了兩次胸腔。

黎英睿身子激烈抽搐,隨後嗆咳了一大口。肖磊掰過他的臉,摳他嘴裡的枯葉和塑膠片。等清理乾淨氣道,黎英睿含含糊糊地說起了話。顛三倒四,聽不出個數。面色慘白,嘴唇發烏,身體沉得像泡滿水的棉被。

肖磊摟著他上下胡嚕,不停地說著『沒事兒了』。不知道是說給他,還是說給自己。

等黎英睿從恐慌裡稍稍平靜,肖磊左手勾著他腋下,把他的頭緊緊夾在自己胸前。右手在後滑著水,快速往岸邊拖帶。一邊遊一邊安慰:「馬上就就不冷了再堅持十秒十九」

數到一,肖磊一把薅住岸邊的藤草,把黎英睿推上了去。而他自已卻沒了力氣,半截身子浸在冰水裡,抓著藤草大口喘息。

到處是霧。滾動,飄蕩。

籠罩著彩色的墳包,濕噠噠的枯草,垃圾裡長出來的佝僂樹。

兩人對視著,噓氣成雲,各自扇著雪白的睫毛。

黎英睿艱難地沖肖磊伸出手。那雙矜貴瀲灩的手,此刻已被凍得血跡斑斑。

「小磊。」他叫了聲。

可能是『肖磊』,但更像是『小磊』。哆哆嗦嗦,鼻音濃重。

肖磊聽到這聲呼喚,眼圈唰地就紅了。他一把抓住黎英睿的手,費勁地蹬上岸。

重重摔在他身上,兩人緊緊相擁。疊在枯黃的草甸子上,肩膀下壓著一朵巴掌大的殯葬粉紙花。

頭上是鉛灰色的天,像一大塊鎢鋼板。北風如鋒利的刻刀,在鋼板上迴旋著銑削。----太谷縣第一人民醫院。

屋裡就一張病床,鋪著兩床被子,厚得看不出有人。肖磊伸手進去,在黎英睿的咯吱窩下摸了一把。

感受到正常體溫後鬆了口氣,把手裡的塑膠兜放到床頭櫃。

「吃點東西。」

黎英睿啞著嗓子道:「等會兒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