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在車裡等了近二十分鐘。雨越下越大,黃豆粒一樣往下砸。
他不停地看著表,煩躁地來回搓腦殼。天邊滾來遲悶的雷,像是雨季裡野獸的低吼。黎英睿的身影踩著雷出現在門口,傘都沒打就扎進了雨幕。
他撿起腳邊的小折傘,沖了上去。
「睿哥!!」
黎英睿在雨幕中抬起頭,木著一張臉。肖磊踩著雨跑到他身邊,著急忙慌地脫外套給他披:「傘呢?」
黎英睿沒說話,低頭打了兩個噴嚏。顧不上擦擦,就抖著手在提包裡找藥。肖磊把傘柄靠肩膀上,搶過提包翻出氣霧劑。一手撥蓋子搖勻,一手把他攬到懷裡,嘴裡數著屏氣時間:「10,9,8,7」
等數到一,對著空氣試噴兩下,餵到他唇間。黎英睿吸了一口,閉眼靠在他身上緩。
肖磊皺眉打量他的臉色,手緊緊掐著他的大臂。好像稍微鬆開點,黎英睿就會從懸崖邊掉下去。
「再吸一劑?」
黎英睿緩緩吐息出來,搖了搖頭:「煙嗆的。沒事。」
「那老癟犢子是不是欺負你了?」肖磊把藥放回提包,拿濕巾給他擦口鼻,「咱不跟他談不行嗎?」
「不談了。」黎英睿扶著肖磊的胸脯站直,「也沒談的必要了。」
回程的路上,黎英睿時不時從後視鏡瞟肖磊。雖然他情人眼裡出西施,但客觀來說,肖磊的五官並不精緻,甚至還有點粗糙。短短的板寸頭,扁狹的單眼皮。大刀闊斧的野生眉,支支稜稜的臉架子。不笑的時候兇巴巴的,眉宇間一股不討喜的狂狷之氣。
但他集齊了所有作為雄性最迷人的特質:高大、健康、陽剛、性感。越看越耐看,越品越有味道。尤其那對薄薄的單眼皮,能耍狠能勾人,一對視就迷得他心尖亂顫。
黎英睿一直以為,肖磊的魅力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
想起那天一時興起帶肖磊出席酒局,他腸子都悔青了。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個老王八蛋居然有騎他脖子的這天。
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朱紹輝,屬實不明智。但一個男人,如果窩囊到要靠賣枕邊人來解決生意上的問題,那他乾脆別活了。況且那老豬狗一看就是個變態,要真讓他把肖磊給搞了,自己估摸都能瘋。
雖說如此,但問題也隨之而來——錢。
如果榮盛反水,那他只能單獨行動。無論是砸盤還是護盤,都需要大筆的資金。哪怕僅僅是應付散戶的割肉,也得個千萬。
還有江龍裡的窟窿,也需要拿錢堵。別看現在表面風平浪靜,但要不了幾天就會熱鬧起來。銀行催貸,墊資廠商上門討債,違規擔保招來的警察、還有管理層借的高利貸黎英睿仰起頭,雙手蓋住臉。
錢。錢。錢。他需要一大筆錢。上哪兒去弄這麼多錢?
正犯著愁,手機響了。掏出一看,頭更疼了——張遠卓。
黎英睿知道逃不過這一關,所以著急忙慌地去跟榮盛談。畢竟和領導匯報工作,你不能只有麻煩,而沒有解決方案。
他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熱絡殷勤地打招呼:「哎,張市長,晚上好。」
「泉億的事你怎麼搞的?」張遠卓劈頭就開訓,「江龍違規擔保三個億,資金佔用一個億,出售資產未收回一個億,你他媽眼睛長哪兒去了,這些窟窿一個都沒瞅見?!」
張遠卓畢業於國內一流學府,沉浮二十年。能讓他罵髒話,那真是氣得不輕。
黎英睿暗自叫苦。要不是你著急,我又怎麼會跳到這火坑裡?但嘴上還是畢恭畢敬地道:「報表裡的確隱藏了很多問題,現下只能靠債務重組來解決。」
「你打算怎麼解決?」
「有財產擔保債權的部分留債、延期清償。稅款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