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陽光足,看得格外清晰。肖磊盯了好一會兒,鬆手撇開了臉。
「怎麼了?」黎英睿聽他也不給個聲兒,有點太好意思地問:「是不是太髒了?你給我拿兩張濕巾。」
肖磊站起身披上外套,埋頭拉拉鏈:「別動。我先去給你買藥。」他壓著嗓子說話,但也沒蓋得住鼻音。
黎英睿往上欠了欠身子,艱難地扭過頭。「怎麼?我絕症了?」
肖磊癟著嘴看他,站在陽光裡掉小珠子。撲簌一滴,撲簌又一滴。
他覺得自己被騙了。
網際網路也好,丁凱復也罷,全都是大騙子。
這和傷害有什麼區別?這和把黎英睿摁地上揍一頓有什麼區別?!
「你疼了…你怎麼不說…」
「你昨晩跟瘋了似的,我說了你也聽不著。」
「不整了。」肖磊手指抹著人中上的晶亮,委委屈屈地說著,「咱以後都不整了…」
黎英睿看他這樣,心都軟成了肥皂泡。剛醒時那麼點為數不多的怨氣,也都被他給哭沒了。
他齜牙咧嘴地翻了個身,從床沿伸出手:「來,小磊,過來。」
肖磊跪到他跟前,手把著床沿。眉眼耷拉著,真像只犯了錯的小狗。
「別為我委屈。我不委屈。」黎英睿愛憐地摸他臉:「你看這d城這麼大,路上人來人往。但其實它比鄉下還要荒涼。
每個人都長了眼睛,但都只看鏡子裡的自己。每個人都在說話,但沒有人認真傾聽。每個人都在奔波,但都有各自的目的地。所以你別看我忙忙碌碌的,身邊兒好像有不少人,但其實我很孤獨。」
肖磊定定地看著他。眉毛抖著,嘴唇也抖著。
「後來碰見你,這d城才變得喧囂明亮。就像公司樓下那家盒飯,我吃了兩年半,最近才覺得難吃。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黎英睿拿食指揩掉他的眼淚,「我不委屈。我感謝你。」
肖磊的面容因哭泣而劇烈扭曲。大咧著嘴,哭得沒了聲兒,卻又像是聲嘶力竭。
他幾次張了嘴,卻都沒說出話。
但黎英睿聽到了。
聽到那最有力量的語言。洪鐘一樣,懸在空中震盪。----肖磊走出酒店,找了個沒人的背陰地方,掏出手機打電話。
「小哥,你現在忙不?」
「早上六點半給我打電話,問我忙不忙?」陳熙南乾笑了兩聲,「說事。」
「屁股裂了咋整?」肖磊抹著下巴上掛的淚滴,「出成多血了。」
陳熙南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而後是腳步聲,倒水聲。
「便秘還是痔瘡?」
「不是病,是撐的。」
陳熙南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口水:「拿什麼撐的?」
「拿老二。」一陣沉默。
肖磊又補充道:「他還有點發燒。」
「帶濤沒有?」
「一開始戴了,但那玩意有點短,不得勁」
陳熙南急急地打斷了他:「你倆是露水情緣還是交往了?」
「剛處上。你甭擔心別的,我倆都沒病。快點跟我說咋整啊,買點啥藥?」
「買什麼藥都不如上醫院。」陳熙南道,「從外側能不能看得到傷口?像紙割傷那種。」
「有,半個指甲蓋長。」
「平躺6點鐘方向,還是12點鐘方向?」
「六點。」肖磊說道,「他不樂意去醫院咋辦?」
「剛裂不是小事,你外邊看是個小口,裡邊已經是個大豁。」陳熙南應該是開了外放,聲音有點遠。好像在刷牙,說話嗚嗚啦啦的,「去藥店買點高錳酸鉀和硝酸甘油膏。高錳酸鉀擦傷口,硝酸甘油膏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