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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頁

現在是10點29分50秒。

耳畔是腰帶金屬扣的叮噹聲響,變態尖銳的鬨笑。內庫像條黏糊糊的蛇,順著他的雙腿往下爬。空氣裡瀰漫著腐肉的惡臭,一雙粗糙的手撫上他的皮肉。

在這深深的恐懼中,黎英睿抬起泥濘的臉,透過一大顆眼淚看向門口。紅漆的木門,浮雕著蝠鼠吊金錢。那蝙蝠好似從門上飛了出來,露著利齒,猙獰地向著他撲來。

他向著那木門伸出手。絕望地伸出手。彷彿要去抓一份救贖、一點希望、一個無比美麗卻又遙不可及的夢。

猝然之間,他從肺腑裡爆發出一聲肝腸寸斷的哀嚎:「小磊——!!!」嗚——!!!

伴隨一長聲悽惻的汽笛,門被嘭地踹開。

肖磊像只獅子似的撲進來,凌空猛踹花臂的腦袋。緊接著拽過手邊的椅子,掄起來甩到另一人臉上。

這時一個黃毛攮過匕首,他轉身鞭腿,直接給踹飛兩米多遠。那黃毛哀嚎還沒喊出,就摔上賭桌。桌板被砸成了兩截,木屑四濺。

剩下的小卡拉一看他有功夫,連忙鬆了手,連滾帶爬地拉開距離。比比劃劃地圍著他倆,但誰也不敢再當出頭鳥。

肖磊扯下窗簾蓋到黎英睿身上,踹翻堵桌擋在他跟前。

黎英睿抓住他垂墜的左手臂,虛弱地囑咐:「他們有愛滋你」

話說一半,他噤了聲。視線一寸寸下滑,兩個瞳孔劇烈地震顫。

肖磊沉默地掰開他的手,往裡塞了塊包著布的玻璃碴。隔著厚實的窗簾布,安撫般在他頭上摁了一把。

而後轉身擋在賭桌前,逼視著身前一夥流氓。眼珠黑得像兩個槍口,腮幫子緩慢而可怕地往下沉,最後把視線大力地紮在人群後的朱紹輝身上。

朱紹輝和他對視了幾秒,表情由震驚轉為不屑,抻起脖子鬼叫了一嗓:「他殘廢了!十個打一個怕什麼!上!一起上!」

這話點醒了剩下那夥人。紛紛從震懾中回過神,上下打量起肖磊。

鼻青臉腫,胸廓塌陷。左手臂彎折錯位,氣都喘不勻。

這回他們又都不怕了。抄著砍刀鐵棍,氣勢洶洶地圍上來。

十個打一個,持械對空手。無論肖磊身手如何了得,此刻也是應付不暇。更何況他高強度地活動了一天一夜,又斷了一隻手,折了兩根肋骨。斷骨的鋸齒邊摩擦著血管和臟器,造成了嚴重的內出血。

他沒多久就落了下風,硬生生捱了好幾下。反應越來越慢,腳步越來越踉蹌。

黎英睿透過紅色的窗簾布,看著他模糊的背影。橫在自己身前左攔右擋,像個捉襟見肘的守門員。

耳邊是賭桌移動的吱吱聲,木頭斷裂的卡吧聲,還有鈍器擊肉的噗噗聲。

明明如此吵鬧,聽在他耳裡卻猶如萬籟俱寂。因為沒有肖磊的聲音。

喊叫。痛呼。悶哼。甚至於沉重的喘息。

都沒有。一聲都沒有。

黎英睿知道,肖磊是怕自己害怕、擔憂。越是知道,便越是萬箭攢心。紅色的窗簾布好似一捧肖磊的心頭血,潑了他滿身。他驀地就哭了出來,眼淚順著臉頰滾滾而落。

生平第一次,黎英睿為自己的驕傲感到可恥——原來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加持,驕傲是多麼的一文不值。

他傲慢犯下的錯,不該由肖磊來承擔!萬不該由肖磊為他承擔!

他咬著牙爬起來,費力地提上褲子。這時耳邊一聲沉悶的響,一根甩棍滾到了桌邊。他也顧不上危險,在一個光頭撿到前全力撲去,搶過來使勁往身後一送:「小磊!!」

那光頭被搶了武器,霎時目露兇光,抬腿照著黎英睿的腦袋就要踹。

肖磊應聲回頭,一把接過黎英睿遞來的甩棍,順勢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