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後直接開到火車站,登上了開往鎮江的高鐵——買著了票,也就沒讓肖磊來接。心疼小狗是一方面,嫌小狗借的車破是另一方面。
本來年前他要給肖磊買車,結果這小子當場發飆,好懸沒把他折騰死。說什麼再提這種包養的話,就把他竿成兩半兒。
車沒買成,他後來還是被竿成了兩半兒。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虧了。
天氣晴好。黎英睿放下椅背躺平,安靜地躺在陽光裡養神。想著兩個小時後就能見到小狗,心情好得不得了。
幸好他還沒太老,和二十出頭的小孩兒談個戀愛,也不至於太有負罪感。不過他有時候也會想以後的事——他的iga腎炎已經發展到3級,尿蛋白指數逼近1g。今年夏天準備切除扁桃延緩病情,但如果運氣不好,五六年就會進展到尿毒症。
別說五六年,哪怕就一兩年後的事,他都拿不準。肖磊8月份回非洲,升為拉各斯總管。他會擁有自己的責任與忙碌,進而面對一個重大的人生抉擇:事業還是愛情。
黎英睿希望肖磊選事業。愛情是煙花,美一下就沒了。而事業是雨傘,能庇護他在風雨裡前行。
到底是肖磊先離開他,還是他先離開肖磊?
黎英睿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當下兩人的感情是真的。他曾經教訓過黎建鳴: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早晚都會分道揚鑣。可最近他又覺得,就算終有一散,也別辜負相遇。無論最後他與肖磊生疏成什麼樣子,珍貴的是這段真摯的日子。
念頭一起,他忽覺胸口一陣鈍痛。掙扎著坐起身,拿食指揩了下眼角。
人就是這樣,明明說著看開了,卻總是在微笑沉醉時輸給了現實,只因想到了傷痛。
他扭頭看向窗外飛逝的景色,陽光裡晃著一個個心思的小影子。在北方的天邊,在金色的雲層下面,有一個遙遠的聲音在安慰般吟唱:離別不是相遇的悲劇,就像秋天不是春天的悲劇。
從d城到鎮江高鐵只要兩個小時。黎英睿正午到的,正是暖和時候。剛下站臺,遠遠就看見出站口的肖磊。
上身穿了件土黃色翻領棉服,下身是收腳的灰色運動褲。腳蹬一雙黑布鞋,露著白色的襪樁。
這一身村了吧唧的便宜貨,穿他身上竟然還不錯。不知道是身材好,還是單純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咋穿這麼薄。」肖磊拎過他的皮箱,「餓不餓?先擱市裡吃口?」
「回家,吃你做的。」黎英睿接過保溫杯,「這泡的什麼?」
「我炒了點油茶麵兒。喝點暖和。」肖磊往停車場領著黎英睿,時不時回頭看看,高興得兩眼放光。
「來呆幾天?」
「明天就走。初五開始上班,初六接瑤瑤回家。」黎英睿道,「你不用著急,過完年再回來。」
「過啥年。豬肉鹵初六開學,要不我也得回去。嘎嘎和她媽呆到過十五,完後我再給接回去。」肖磊把皮箱放到後備箱,「坐副駕。我給你鋪了新靠墊兒,乾淨兒的。」
黎英睿拉開副駕門,看著那大牡丹花的靠墊,硬著頭皮坐上去了。
「瑩瑩她媽誰照顧?」
「她妹住得近,讓她妹照顧。」
「那還行,我就怕是你給收拾。」
「我整不了,嫌呼。」肖磊扣上後備箱,坐進駕駛位系安全帶,「你我不嫌,給摳都行。別人半分也不好使。」
黎英睿聞言皺了下眉毛:「倒也不必。要真有那麼一天,我請護工」
肖磊猛地兜住他的肩膀摟進懷裡。鼻尖插在他頭髮裡吸了一大口,黏糊糊地說道:「就這個味兒。媽的想死我了。」
車裡還沒開空調,酸冷冰涼。
但肖磊是熱的。懷抱,呼吸,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