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來說,肖磊也的確還算個孩子。比黎建鳴大兩歲,正常來說,也就才大學畢業的歲數。剛進社會沒兩年,單純乾淨得像一張白紙——雖然嘴上嫌棄,但黎英睿愛他這副傻裡傻氣的樣子。
如果可以,他想讓肖磊永遠做個傻小子。
那天肖磊捶著頭哭,罵自己蠢得像頭豬。殊不知這話像刀一樣剜著黎英睿的心——牽連了他,卻沒能護得住他,還讓他唾棄起自己的單純乾淨。
可傻氣到底有什麼可恥,而成熟又算什麼好事?只要不往錢權的世界裡邁,天就永遠塌不下來。
其實鳴鳴也好,瑤瑤也罷,包括肖磊在內,黎英睿都想護他們一輩子:不愁生計,有尊嚴的、快樂地走完一生。一輩子。
想到這個詞,黎英睿心臟一陣疼痛的抖動。他忽然別過了臉。
旋轉餐廳裡放著明快的鋼琴曲,金色的陽光從大玻璃窗傾瀉進來。
「春天來了。」黎英睿在陽光裡扇著睫毛,喃喃道。
「哦,我愛春天。」阿道夫揮舞著叉子,像是在給交響樂隊指揮,「像一幅畫。美好,夢幻,適合談一場盛大的戀愛。」
「我記得你結婚了?」
「所以要在夏天結束時分手。」阿道夫眨了眨眼,「趕在秋天老婆發現之前。」
黎英睿笑了下,沒說話。
「你呢,victor?你覺得春天像什麼?」
黎英睿垂眸思考了片刻,說道:「一座牢籠,一副枷鎖,一處煉獄,一條命定的路途,一首沙啞瘋狂的搖滾。」
「oh!that&039;s a breath of fresh air! why?(這個比喻很令人耳目一新,為什麼?)」
「你說的沒錯,春天適合談一場盛大的戀愛。」黎英睿舉起紅酒杯,「不過要等秋風起時,才能聚斂成愛的語言。」
放下酒杯,他又偏頭看窗。在陽光裡發了會兒呆,輕聲地重複道:「必須要等到秋天。」
【作者有話說】
----逼格分割線---『那個遙遠的春天,他懂得了什麼?那個傷殘的春天,一個傷殘的青年終於看見了傷殘。
看見了傷殘,卻擺脫不了春天。春風強勁也是一座牢籠,一副枷鎖,一處煉獄,一條命定的路途。
盼望與祈禱。彷徨與等待。以至漫漫長夏,如火如荼。
必要等到秋天。秋風起時,瘋狂的搖滾才能聚斂成愛的語言。』---史鐵生《我與地壇》
◇ 第69章
黎英睿回來的時候,肖磊正在沙發上看書。見到他噌一下站起來,把書掖到背後。
黎英睿回手關上門,走過來坐到他對面。交疊起腿,沉沉地上下打量他。
「中午吃了沒?」
「吃了。」肖磊也不敢跟他對視,侷促地揪著褲兜,「先給孩子做的。」
黎英睿沉默了片刻,傾身扯過保溫袋:「那我自己吃吧。」
肖磊如蒙大赦般鬆了口氣,單膝跪在茶几前幫著拾掇。鋪上雪白的用餐墊,一盒盒的擺著。
黎英睿靠在沙發上拄著臉,垂眸看著他新剃的腦瓜頂,臉上的陰霾慢慢散了。
他知道肖磊有兩個可愛的小習慣。一想事就扣牆,一犯錯就剃頭。說什麼改正要『從頭開始』。不過往常都至少剩個三毫米,像這樣光溜成方丈的,還真是頭一回。
他越看越好笑,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一把:「你看破紅塵了?」
肖磊被他摸得脖子一僵,緊張得汗毛都立起來了。
「最近瑤瑤回來總問我,是不是跟你吵架了。」黎英睿的手從頭皮滑到臉頰,拇指輕輕揩著他的顴骨,「你反省的這段時間,我也有反省。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