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他內心仍是淒楚而孤獨的。再後來他爹沒了,他的世界變得更加陰沉,甚至帶了些認命的顏色——少年時期,他尚且初生牛犢不怕虎,對未來有著無盡期待。然而一長大,現實的籠頭往下一罩,他忽然就『想明白』了。覺得牛生來就是犁地的,有個屁的未來。
直到一個叫黎英睿的男人出現。
病弱的,卻又是強大的。溫柔的,而也是堅定的。什麼都不缺,但仍肯付出百分百的努力。百折不撓、光芒萬丈的男人,炫目得像一顆太陽,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
不知從何時起,在這條灰暗坎坷的人生路上,他不再禹禹獨行。他身邊出現了另一個人,包容他,愛護他,教誨他,拉著他的手往前走。一路往前走。
他再度生出了努力的慾望,對生活有了奔頭,對未來有了期待。甚至於原諒了至今為止的所有不幸——他自認已拿到了命運的償還。
但他決不允許命運再將其剝奪!
那種痛失所愛的無能為力、心酸悲哀,他再也不想經歷。所以這顆重新升起的太陽,他說什麼也要守護住。說什麼也要守護住!哪怕是死在這裡,他也心甘!
只要他的小英哥能平安。
在混沌的意識中,肖磊好似喊著黎英睿的名字痛哭了一場。但再睜開腫脹的雙眼,時間彷彿又只過了一瞬。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偏頭呸了口血沫子。拎起折掉的左胳膊看了眼表。
現在是10點25分。
【作者有話說】
公主:我這算你母親的替身嗎?
磊子:別瞎叭叭。
這周應該就能虐完了。我對燈發誓。
◇ 第110章
「談談吧。」黎英睿拉過椅子坐下,拍了拍膝蓋上的灰,「董玉明給你多少,我出雙倍。」
「董玉明沒給我錢。」朱紹輝也找了個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他只給了我你上船的訊息。」
「你殺了我,除了背條人命沒半分好處。」黎英睿視線從朱紹輝腳底掃上來,假惺惺地笑了下,「朱總現在缺錢吧?」
「錢是缺,可也沒那麼想要。」朱紹輝吐了口煙,出神地看著緩緩散開的煙圈,「就是心裡憋的這口氣,不吐不暢快。」
他這煙好似比原來更嗆了,帶著一股狐臭和煤氣混合的怪味,燻得黎英睿直犯噁心。
「找人拍照的是丁凱復,散播出去的也是丁凱復。」黎英睿拍了拍面前的煙,手指抵著鼻端,「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出氣也該找他。」
「別特麼裝了。」朱紹輝又嘬了口煙,「再說我要能整得著他,還來找你幹什麼?」說罷他站起身,踱步到黎英睿的面前,把菸頭懟到他肩膀上。
羊絨西服冒著煙起泡,一股焚燒屍體般的惡臭蒸騰而出,黎英睿哇一下就吐了。拄著膝蓋痛苦地頓挫,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
朱紹輝站在白煙後看著他,那張臉已然沒了人相。針尖般的瞳孔,震顫在紅爛爛的眼眶裡。咧著一張血盆大口,露出兩排小而密的黑牙,活像驚悚片裡吃人的白鯊。
「黎總,人丁凱復有個好家。怎麼狂,也沒人敢動他。可我就納悶了,你跟著狂什麼吶?」
黎英睿拿染血的手帕捂住口鼻,掀起眼皮看向他。茶色眼珠反射著昏暗發紅的燈光,像荊棘中燃出的兩團火焰。
忽地,他撲哧一聲笑了。
朱紹輝暴怒而起,揪著黎英睿衣領狠扇了個耳光:「我去你媽的!」
黎英睿被打倒在地,可非但沒有懼色,反而笑得更開了。
嘲諷地,痛快地,贏家般地笑著。
這可把朱紹輝給徹底刺激破防了。抽出腰間的鞭子,胡亂地抽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