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質樸，這就是他們感恩的方式。

“白雲城絕不會善罷甘休，這幫人撤走，明天肯定會招來大隊人馬，瘋子擋不住，我們沙家村更擋不住！”

“大難臨頭！唯今之計，咱們只有棄村逃離，進山躲避！”

“山中野獸眾多，還有妖物，步步兇險……咱們進入後，住在哪裡？糧食從哪兒來？那些婦孺小孩何以生存？”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依我之見，咱們跟白雲城的人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沙老爹家中，議論聲紛紛。村中稍有地位的長者，從中午開始，一直討論到傍晚，始終沒有統一意見。有人建議棄村逃離，有人建議跟白雲城誓死一拼，有人建議不如妥協，響應徵兵令。可是，他們捫心自問，選擇任何一條路，對於沙家村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亂世之中，村子是咱們最後的家園，家沒了，人難活。”

王夫子說出此話，滿臉黯然。

沙老爹沉默了一會兒，道：“村裡的男丁可以全部進山，暫時躲藏起來，白雲城的大軍如果殺來，見到咱們滿村婦孺，只要他們還有人性，應該不會趕盡殺絕……正如夫子所說，適逢亂世，今天不知明天事，咱們沙家村只能聽天由命，隨遇而安吧！”

屋內一片沉默。或許，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折衷方法。

“那瘋子……今天多虧了他，咱們沙家村的人要知恩圖報，不能連累他。”

沙老爹說出此話，吩咐大兒子沙恆，派幾個後生，明天帶著瘋子一起進山躲藏。

“爹，瘋子的事您不是不知道，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誰也勸不走。”沙恆苦笑一聲，回道。

這倒是個難題！

沙老爹皺了皺眉，想了半天，長嘆一聲：“隨他去吧！”

瘋子不讓別人碰，憑他今天的表現，他不願意走，誰也沒辦法。

夕陽西下，飛鳥沉寂，夜幕降臨，籠罩大地。

沙青青提著竹籃，邁著輕盈的腳步，來到打穀場。說來也怪，經歷白天的事件之後，那瘋子像是預感到些什麼，一直留在打穀場，沒有在村內遊蕩。

打穀場，位於村頭，乃是進村必經之路。或許，他留在這裡，是想守護沙家村，報答這些善良村民的收留之恩。

穀場上。

瘋子不再來回走動，而是坐在地上，背靠著草墩，正在大口大口吃食。在他身前，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食，有醃肉、燻魚等等，全都是各家各戶的珍藏。

“大哥。”

沙青青來到瘋子面前，輕輕喊了一聲。

瘋子抬起頭，一雙呆滯的眼睛看向她，滿嘴油膩，咕噥了一句：“我知道錯了。”

沙青青輕聲一嘆，就地坐在他身旁，從竹籃又取出一碟碟小菜，還有一壺米酒，擺在他面前。

“大哥，你從哪裡來？”

就像多年未見的老友，沙青青在旁看著這個男人狼吞虎嚥大吃大喝，柔聲相問。

“我知道錯了。”

“你是誰？”

“我知道錯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知道……”

……

一問一答，千篇一律，瘋子始終還是那句話。

就這樣，陪著這個來歷神秘的男人，沙青青也不感覺乏味，始終笑意盈盈，在皎潔月光對映下，清秀的瓜子臉上透著聖潔的光芒。

直到瘋子吃飽喝足，沙青青方才收起碗碟，站起身跟他道別。

“大哥，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

說出這句話，少女眼眸中盡是堅定。

“嗝~~”

瘋子打了個飽嗝，“我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