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詢問好有禮貌,聽起來像是請求,可是他不經她同意就抓住她的手——而且還一直抓著沒放,讓他“有禮”的假象立時破滅。
這人是個獨裁者。
“我想你將來也只能當一個總裁了。”她嘆氣的說著。
“這口吻聽起來像‘這輩子只能當乞丐'一樣的悲哀。”他笑。
她無奈的看著他把她的手包覆得像是屬於他的一部分,而且看不出有放開的打算,點頭道:“差不多了。”說完,晃了晃被他抓住的手,提醒這位先生,這隻手掌是她的,請不要因為握得很順手,就打算牽走。
“我能繼續握著嗎?”他問。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這樣我不好走。”雖然他的手很溫暖,但她卻覺得太過燙人,非常懷念空氣中的冰冷,於是輕施了點力道掙脫開來;他也沒有為難,讓她手掌得回自由,這讓她鬆了口氣,對他笑道:
“來吧,如果你真的也想要健行一下的話,就一同走吧。”
雖說是一同走,但她的步子已先跨了出去,沒有等他。
莫靖遠看著她輕快的往前走,沒有回頭看他是否跟上,不在乎他有無跟上,一徑地開始起觀光客的行程……
多麼自我的一個女孩子。
喜歡她的男人將會很累吧?
他想,他應該不會是那個男人。
他的腳程並不特別快,但兩人的距離並沒有拉得太開——就算她幾乎是出於一種故意,愈走愈快,像一隻風箏急於趁著風起,升空飛翔而去。
以為她就要飛走了,而他也打算任她飛走,沒想到她卻無預期的回頭了,笑得好甜的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攤子道:“我請你吃冰淇淋奸不好?”
好天真,也好邪惡。像是迫不及待想知道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王子,其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可以被摧毀到什麼程度。
好可愛,也好可惡。不會有人能掌握得住她——如果當真有男人試圖那麼做。
他不會是那個男人的。
莫靖遠非常確定。
哈佛大學佔地六百畝,校內有五百棟建築物,共有一萬八千多名學生。就算是同一個時間在這裡就讀的人,也可能從來沒機會碰上面,即使大家都是黃種人,同樣來自臺灣。
所以莫靖遠以為那次的“波士頓一日遊”就是他與羅藍最後一次見面了。
可他沒想到今天會在圖書館見到她。
當然,圖書館是每一個學生必定會使用的地方,可是哈佛有九十所圖書館,而且還是分類圖書館。他讀經濟、她讀生物科學,照理說,他們不可能會在同一處圖書館見到面才對。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好吧,他承認他也不該來這裡。這裡是燕京圖書館,全美收藏中國書籍最多的地方,研究東方學術的人通常會來這裡找資料,可他與她都不是研讀這方面知識的人,出現在這裡顯得非常奇怪。
他並不想走過去跟她打招呼。而她也正在忙,坐在閱讀機前專注看著微縮片,螢幕上呈現的是一些古文頁面……
“你對這些善本書感興趣?”
“啊!”羅藍被嚇了一跳,沒想到身邊會有人,而且還在這麼近的距離對她說話,而且……而且……居然是他!
莫靖遠發現自己對她開口,心裡不無訝異;可見到她驚嚇的表情後,所有對自己的疑惑都暫且拋開不願再想,將一邊空著的椅子拉過來,從容就坐,兩張椅子邊緣相抵,與她相距極近,一副打算與她說話的樣子。
“看得懂嗎?”他下巴微點了點螢幕問著,聲音好低,像不意被輕輕撩動的大提琴聲在久寂裡驀然響起。
“不大懂。”她老實道,聲音也好細微,幾近氣音似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