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班的時候早晨事兒也不多。”
“那出發吧?”元午說。
“……好,”林城步站了起來,看著元午進船艙把東西收拾好拿了條毛巾擦著頭,他又很謹慎地問了一句,“你為什麼……想……”
“你怕死嗎?”元午回過頭問他。
“怕得要命,特別怕。”林城步說。
“我也怕,”元午說,擦頭髮的動作停了下來,毛巾遮掉了他半張臉,看不清表情,他的聲音很低,“我不想就這麼……死了。”
聽了這句話,林城步才確定了元午記得早上的事。
“你……早上……呃,”但要想談論這件事,還是讓林城步很難開口,對於他這種書沒怎麼念好的人來說,想要有技巧地問出這種敏感的問題,簡直比背菜譜還難,“我是說……你……”
“你母語是什麼?”元午問。
“啊?”林城步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中,中文啊,普通話。”
“沒聽出來呢。”元午說。
林城步吸了口氣,在心裡給自己加了個油,看到沒,這人又噎你呢,簡直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不管他是不是他,不管他是誰,噎你這一點都是標配呢……
“你早上是想自殺嗎?”林城步用清晰的母語問了一遍。
“是。”元午把毛巾扔下,抓了抓凌亂的頭髮,彎腰拿了錢包走出了船艙。
“為什麼?”林城步追問。
“不知道,”元午回答得很乾脆,“我不知道,我就是……想。”
“你不是怕死嗎?”林城步繼續追問,多麼熟練的母語。
“是。”元午說。
“那為什麼又想死?”林城步盯著他。
“因為就應該是這樣。”元午轉身往碼頭那邊走了過去。
林城步沒有再問下去,感覺元午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跟在元午身後,突然覺得自己以前要是好好學習就好了,考個大學,學個心理學什麼的,沒準兒還能推斷一下元午的想法。
現在自己這種文化修養就夠看個微信謠言的狀態,就算想去自學估計都夠嗆,之前他找過心理醫生,人家說需要跟本人談過才能判斷,但也跟他說了一些,別說聽懂,他現在連記都記不清人醫生都說了什麼。
一個文盲迷弟的悲哀。
上車的時候,林城步發現車的輪轂上又插滿了草和野花,連車前臉也插了不少,大頭的藝術修養真是越來越高了。
元午上車之後還是老樣子,往車座上一靠,偏過頭看著窗外出神。
林城步把車窗放下來,他很喜歡開著車的時候外面吹進來的涼爽的風,當然只限於鄉下,市裡要放了車窗,到家他都覺得自己的臉是磨砂的。
元午把拿在手裡的帽子戴上了,又從兜裡拿出口罩。
“是不是風太大了?要關窗嗎?”林城步問。
“不是,”元午戴上口罩,“習慣了。”
習慣了。
誰的習慣。
元午沒有這個習慣。
元午對人有距離,冷淡,但卻從來不迴避任何的目光,可以冷漠而囂張地面對任何探究而全不在意。
他身邊有結界,但從來不遮擋自己。
車開出了沉橋,今天不是週末,而且天氣已經沒有了前陣的炎熱,來沉橋的人很少,路上只看見了幾輛農用車和班車。
班車都開得很狂野,從旁邊超過去的時候林城步都有種自己車要被帶跑偏的錯覺,所有班車司機都有一顆想要擺脫地心引力衝向天際的飛行員之心。
“弄點兒音樂聽聽。”元午說。
“哦,”林城步看了他一眼,“想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