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帶給我無限歡欣,這感覺喜愛釣魚的人很熟悉,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攻克伯林戰役的蘇軍老戰士也很熟悉。
鑰匙難道不是鎖在天敵麼?
從這一活動中我獲得了有力的證據,足以推翻一條近似真理的民諺:一把鑰匙開一把鎖。實際上,有些鑰匙可以開不少的鎖,如果加上耐心和靈巧甚至可以開無窮的鎖——比如“萬能鑰匙”。我發誓我僅僅是開鎖並不是做賊。在我溜撬的短暫生涯中,我沒拿過價值十元錢以上的物品,即便拿也純粹出於喜愛並非貪婪。那時候人們都沒有錢,那些現在被認為是必不可少的家用電器當時聞所未聞。
我常去光顧的學校前的那片樓區大都居住著國家機構的一般幹部、家裡多是公家發的木器傢俱,連沙發都難得一見。我印象裡最闊氣的一家,大概是個司長,家裡有一臺老式的蘇聯產的黑白電視機,那外木殼子的。我的確想了一下將其搬走,隨即便產生了一個念頭:這是犯罪呵!
我可以作證,當時除了有一些政治品質可疑的幹部,貪官汙吏鳳毛麟角。那些樓房從外表看都是一模一樣的,五層,灰磚砌就;內部陳設也大同小異,木床、三屜桌和大衣櫃、書架,新式一點的是米色油漆,老派的便是深褐色的。
上班時間,那些樓房常常整幢空無一人,我便在那些無人的住宅內遊蕩,在主人的床上躺躺,吃兩口廚房裡剩下的食物,看著房間裡的陳設,想象著在這裡生活的都是些佬佯兒的人,滿足呢還是失意。
有幾次我甚至躺在陌生人家的床上睡著了,直到中午下班,樓道里響起人語和腳步聲才匆匆離去。
我有把握不會彼人擒住,那時人們在上班時間從不溜號,而且因為幾乎不丟失什麼東西,也沒引起人們的警惕。
我走前有時還替過於邋遢的人家打掃一下房間,把未來得及的疊的被子疊好。我的文學想象力就是在那時得到培養的。
在這片樓區的旁邊還有一片屬於少數民族的回民聚居的平房,我從不去那兒。我的故事總是在夏天開始的。夏天在我看來是個危險的季節,炎熱的天氣使人群比其他季節裸露得多,因此很難掩飾慾望。那天下午,教師在課堂上講巴黎公社的偉大意義以及梯也爾的為人全班同學都昏昏欲睡,強撐著瞪大眼睛聽教師講課,至今我回想學生時代,最不堪回首的就是夏天下午的第一堂課,你只想自覺也偏要喋喋不休。那些年夏天兩點到三點傳授的知識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可能因此錯過了人生最關鍵的點化,以至如今精神空虛。
為了不使自己當眾睡著,我在第二堂課離開了教室。
我溜出了校門,頂著烈日穿過樓群間的空地,鑽進了一幢幽暗陰涼的樓內。
樓內很靜,每層緊閉的房門裡鐘錶走動的“嘀嗒”聲清晰可聞。我開了幾家門走進去,發覺這些人家我光臨過,便覺索然無味。我開啟了這幢樓頂層的一家房門,走了進去。這家主人的勤謹和清潔使我很有好感。簡樸的傢俱陳設井井有條,水泥地板擦得一塵不染光滑如鏡,所有的玻璃器皿熠熠閃爍;牆壁不像大多數人家那樣烏黑、灰泥剝落,而是刷了一層淡綠的油漆,這在當時是很奢侈的。牆上沒有掛偉大領袖的畫像而是用鏡框鑲接了一幅黑白色調的杭州絲繡風景,上面是月光下浩渺的波光透透的湖水,一葉小舟,舟上有一個模糊的古代服飾的人影,一側繡有一句古詩:玉田三萬頃,著我扁舟一葉。我很小便很讚賞人們在窘境下的從容不迫和怡然自得。
這是一套兩居室的單元,我先進去的那間擺著一張大桌,摞著幾隻樟木箱,床頭還有一幅梳著五十年代髮式的年輕男女的合影,顯然這是男女主人的臥室。
另一間房子虛掩著門,我推門進去,發現是少女的閨房。單人床上捕著一條金魚戲水圖案的粉色床單,床下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