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壽宮東暖閣。
暫停武選司大選、升調、關領上任、世襲。因這是要緊的軍國大事,內閣擬定了這一條上呈,張太后就親自執筆批了紅。而當她瞧見張越那一份工工整整的奏摺時,雖說此時並沒有這個興致,仍是認認真真看了一遍,隨即才遞給旁邊侍立的司禮監太監範弘。
“封口,直接遞送皇帝行在。”
範弘連忙雙手接過來,在一旁的小几上親自封套封口,又將其放在一應奏本的最上頭,隨即將這些摞在了一個奏事匣子中,見一個司禮監的奉御親自用黃絹將其和其他奏事匣子放在一起,又包裹好了,他這才回轉來,在張太后身邊站定。
“要說小張大人還真是謹慎有分寸,皇上之前都說了賜他銀章。他竟然還是先把這個送到了通政司。”
“不經通政司直接遞往行在,這看著是信賴,其實卻扎眼,他若是那麼不識大體,皇帝也不會託以腹心,信賴備至。”張太后見兩個要前往行在送信的司禮監奉御上來磕頭,就擺了擺手,隨即吩咐道,“路上多帶些人,務必把東西平安送到。若是皇上發怒,你們就捎帶我的話。京師還有我呢,一二跳樑小醜壞不了事!”
“是。”
等人退下,張太后便對範弘說道:“皇帝不在,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召見大臣,外頭的事情你多盯著一些,文淵閣你更是得常去,這當口得內外訊息順暢才好,把我的意思傳達給部堂大臣,把他們的意思呈報給我。至於六部,你讓金英帶人去,有大事務及時報上來。奏章送一趟皇帝行在,來回就得十多天,把該做的功夫現在就做妥當,就能讓皇帝少幾分心思。畢竟,過冬太冷,無論是兀良哈人還是瓦剌韃靼,都會南移,那時候距離邊關更近,他得留心外頭。”
“是,老奴一定仔細盯著。”
範弘自是一一答應著。正要退出時,他突然聽到張太后一聲喚,連忙站住了。
“你們幾個在京師的內官,聽說外頭還給你們分了個上下高低來,什麼老大人二大人三大人?還有人傳,皇帝曾經說過,要你們選個侄兒繼承香火,更打算賜宮女給你們做夫人?”
聞聽此言,範弘頓時大為惶恐,慌忙跪了下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解釋。他和金英在東宮多年,一直都是伺候已故的仁宗皇帝朱高熾和張太后,情分深重,再加上王瑾不爭,他兩人掌管司禮監,自然就成了別人口中的老大人和二大人。至於賜宮女為夫人,則是朱瞻基早就答應過的,只因為此前張太后杖斃了好些個人,這事情方才暫時沒提。想到張太后對內書堂的態度,想到她那凌厲的手腕,他這才回過神,連忙使勁磕了幾個頭。
“老奴惶恐,絕不敢有非分之想。”
“你年紀大了,這麼多年謹小慎微過日子,這也不是什麼非分之想。一兩個宮女做夫人,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不要自恃功高情重,便生出什麼懈怠驕縱的心思才是真的。我前次見了內閣輪值的幾個宦官,都說你和金英並不常常親自上那兒去,而是隨便叫兩個徒子徒孫輩的奉御長隨去傳話?司禮監專掌奏摺進呈,你們就如此怠慢?”
張太后既不追究賜夫人的事,也並沒有揪著那排名不放,而是說了這一番話,範弘頓時一愣,但隨即不但沒有如釋重負,反而更是覺得更加不安。須知他正是因為王振等人的杖斃,內書堂的縮減規模和額外規矩,有意和金英一同避開朝政大事,誰知道張太后竟是好似完全不認可他們的這種迴避。於是,他憋了老半天,方才迸出了五個字。
“太后責的是。”
“就照我剛才吩咐的,你和金英輪流,一個去內閣,一個就去六部,把大臣們的意見等等都報上來。若是不這樣,怎知道這些重臣如何考量?不要因噎廢食,垂拱而治是說給別人聽的,外事全都委於臣子,天子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