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張謙險些被一口吞下的茶水嗆著,擱下茶盞瞥了陸豐一眼,他冷冷笑了一聲,卻是一言不發地將陸豐打發了出去。等到這屋裡空空蕩蕩只有他一個人,他這才想起了永樂初年隨駕北巡時朱棣寫下的一幅字。雖說那幅字早就燒了,但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北元、藩王、漕運!
再怎麼寵愛,陳留郡主終究是周王的女兒。周王雖說是朱棣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自永樂初年以來亦是極其恭順,但終究手中還握著三護衛共九千餘人。如今的天下除了漢王趙王之外,手中仍有護衛親軍的皇族宗室,就只有周王一個,自然招人疑忌,皇帝也未必放心。那些宗人府的官員給陳留郡主選儀賓還只盡著功臣子弟,這不是愚蠢是什麼?
第七卷 悲喜事 第039章 蕙質蘭心小郡主
除了鳴鏑墨玉以及南伯是杜楨在開封府收的三個家人,杜家上下幾乎都是浙東帶來的世僕。儘管統共只有二十幾人,但昔日杜楨遊歷天下,裘氏和杜綰母女就是靠他們支撐起了偌大一個家,因此如今即便遭逢大變,這家裡的人心倒不曾散亂。如今聽得杜家和張家正在換庚帖議婚事,就連下人們也都是心中高興。
“太太素來拿張公子當自己兒子一般看待,如今真是心想事成了。”
“這學生變女婿,傳揚出去可不是一樁佳話?”
“可是老爺到如今還是在錦衣衛大牢裡頭押著,訊息全無,總不成到時候大喜的日子,老爺卻仍是身陷囹圄看不到吧?”
“兩邊還只是合庚帖初步商量著辦事,哪裡有那麼快?張公子是有良心的人,必定不會眼睜睜看著,總能使使勁想想法子。與其說這個,還不如想想嫁妝。雖說太太去年就開始託人置辦傢俱,但按照如今北京城官宦人家的常例,只怕是還不夠。”
杜家書香門第,原本在鄉間不過是薄有田產,但在離鄉之際早就悉數變賣,在南京和北京附近各置了一個兩百畝地的田莊,況且大明俸祿微薄,家底自然不好和權貴豪富人家相比。此時正房之中,兩個在裘氏跟前服侍了數十年的媽媽正在掰著手指頭計算,而坐在炕上的裘氏只是含笑聽著,時不時打斷兩人問一聲。
門外隔著一層竹簾,小五正在那兒偷聽得起勁,待聽來聽去都是那些話,她不禁有些不耐煩,遂一溜煙地跑出了院子。順著甬道來到杜綰那個小院,她一頭撞開簾子進了正屋,結果一眼就看到炕上東頭赫然坐著陳留郡主朱寧,正拿著黑子盯著棋盤出神。
“郡主你居然又來了?怎得外頭那些人連一聲通報都沒有。連規矩都忘了!”
朱寧這會兒面對處處烽煙的棋盤,咬著嘴唇正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聽到這一聲登時沒好氣地轉過了腦袋:“什麼叫又來了,我就不能找你家小姐來說話?再說我常來常往,要人通報什麼。小五,你家小姐馬上就要嫁人了,要不要我給你挑個好人家也嫁了?現如今我這兒什麼人都有,勳貴子弟、兩榜進士、尚書公子之類的一抓一大把,不如我給你選一個?”
“我才不嫁呢!”小五把頭搖得彷彿是撥浪鼓。這才上前去緊挨杜綰身邊坐下,笑嘻嘻地抱住了她的胳膊,“小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反正老和尚當初把我託付給了小姐!就小姐這性子,真嫁到張家去指不定怎麼受欺負,有我在還能幫她一把!”
“幫一把?我看你別添亂就好了!”
沒好氣地將棋子擲回了棋盒中,朱寧這才抬頭瞥了一眼杜綰,笑吟吟地說:“之前我倒是打聽到了一些風聲,皇上命人錦衣衛指揮使袁方送了徽墨和玉版紙給杜大人,雖說不曾放人,但至少是個好兆頭。此番英國公夫人有孕,宮中王貴妃娘娘好幾趟派人賞賜東西,結果你們兩家結親那風聲也傳到了宮裡頭,想必皇上也該知道了。杜大人又不是什麼大錯,若是張越能好好謀畫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