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被這突如其來的兩個人給弄得一愣一愣的楊大夫慌忙起步出了門去,這一回終於明白自己的病人是何許人也。為了振奮軍心,自從興和有訊息之後,武安侯鄭亨就派人騎馬在城內大傳軍報,一時間張越盛傳在外的兇名上又加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可是,想到裡頭那位面色蒼白的溫文公子,他怎麼也沒法把屠夫的外號與其聯絡在一塊。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半倚在炕椅靠背上的張越見陸豐搬椅子坐在了炕前,便朝屋內其他人打了個眼色。等他們都退下了,他方才似笑非笑地反問道:“如果是陸公公你生病了,偏巧卻剛剛新官上任,可會因為養病而送給別人在背後議論的把柄?”
“自然不會,就是病得七死八活,咱家也不能在人面前丟臉!”陸豐乾脆利落地回答了一句,旋即恍然大悟,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好好好,小張大人你做得沒錯,你剛剛巡撫宣府,要是連大閱都不去,確實是落人話柄。咱家晚上請你,本來是也是因為有一件事要說。你被困興和這些天,咱家也沒閒著,大把錢砸下去,終於得到了一個訊息。”
發現張越只是盯著自己但笑不語,陸豐也不再賣關子,前傾身子直截了當地說:“咱們來宣府的時候,不是收容了那個牛敢麼?咱家一直奇怪王冠怎麼就敢越過興安伯徐亨下格殺令,卻原來裡頭貓膩多得很!從前阿魯臺臣服的時候,張家口堡闢有榷場和他們互市,但自打皇上決意北征之後,這互市就停了。可王冠這狗東西竟是仍然偷偷摸摸和韃子互市,聽說前一次運過去的東西足足有幾十車,其中還有大量茶磚!”
果然不出所料!
心中有數的張越面上卻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旋即就作勢攢眉沉思,然後便抬頭問道:“照你這麼說,他還有可能洩露了軍情?”
“那是鐵板釘釘的事!”見張越因著自己提醒方才悟了這一條,陸豐頓時得意洋洋,以為自己賣了一個大人情,當下就陰惻惻地說,“他以為買通了這裡的錦衣衛就能一手遮天,可咱家也不是好糊弄的,前幾天就已經命人往京師報信,袁方不日就會調幾個精兵強將過來!怎麼樣,小張大人,咱們一塊扳倒那個該死的狗東西,好好出一口氣!”
“他畢竟是欽命鎮守宣府的太監,這得有切實證據……”
“小張大人,你不要忘了,王冠不單單是黃儼的乾兒子,而且當初黃儼向他許過司禮監太監那個位子的!黃儼可以說是死在你的手裡——當然咱家也有份——他這一趟算不著你還有下一次,你要是放過他,那就是自尋死路!咱家和你是什麼交情,會讓你吃虧?證據這東西好辦得很,一切咱家來負責,你只要瞅準機會加把火就行!”
吃苦受累的事情人家全包了,自己只要負責最簡單的落井下石,張越要的正是這樣的結果。當這個簡單的同盟構築完成之後,眼看陸豐興沖沖地出門離去,他不禁枕著手往後靠了靠,微微眯縫起了眼睛。
他先是扳倒了司禮監三大頭頭,然後又弄倒了馬騏,若是這次再親自將王冠送上死路,恐怕以後還得多一個太監剋星的稱號,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第十一卷 金戈血 第036章 這買賣誰也不虧
北地的冬天原本就寒冷,宣府城郊的教場毫無遮蔽,四面八方的風彷彿都在這兒匯齊了,那呼嘯的寒風彷彿把將士們操練時的呼喝聲完全蓋了下去。大風捲著沙土粒往人的脖子裡袖子裡鑽,於是在寒冷之外給人另添了幾分折磨。即便如此,教場上的數萬將士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各自賣足了力氣演練軍陣;而高臺上的文武官員也全都站著,空著大棚里居中的太師椅和兩旁的楠木交椅。
因為武安侯鄭亨根本沒有坐下的意思,而特意過來觀瞻的陸豐也沒有坐,就連據說是抱病趕來的張越也是站在那兒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