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蒼的老吏一進門之後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老爺,先前可都是羅縣丞指使小的告假病休,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萬不敢違逆他的話。小的精通錢糧比較,以後一定好好為老爺做事。”
一個渾身是訊息的年輕差役則是滿心為張越著想的嘴臉:“老爺,這羅縣丞和趙主簿在安丘縣經營了這麼些年,說是家財萬貫都是輕的。他們這一走必定是大禍患,老爺可千萬別放過他們。”
一個掌管吏房,算是羅威心腹的小吏則更是直接,滿臉堆笑直接從臃腫的衣服中掏出一大疊帳簿,恰是早有預備的光景:“老爺,小的這兒記過一些賬簿,還請老爺看看能否用上。”
短短數日間,安丘縣衙中那群魔亂舞的架勢自是不足為外人道。即便是自忖張越已經奈何不了自己的羅威和趙明也是漸漸惴惴然,頗有些後悔不曾收拾細軟直接走,卻聽家裡婆娘唸叨收拾那些大傢伙耽誤了時間。當他們好容易收拾好了大批行李傢伙,剛剛出了縣衙那忠義坊的大牌坊時,卻看到了身著深青色紵絲袍子,腰束素帶的張越正站在那兒。
“彼此同僚一場,按理說羅縣丞和趙主簿此時一走,我正是應該送一送,就是送出縣城之外也是使得的。只不過,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如今別過也是應當。兩位這搬家的動靜倒是不小,瞧這十幾輛大車的光景,嘖嘖。兩位就不想想百姓們看到會怎麼說?”
張越若是單單說風涼話也就罷了,羅威趙明這隱忍功夫都是非同小可,自然不會因為這個而氣急敗壞。然而,看到張越背後那一排藍色棉甲腰挎佩刀的軍士,兩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心道張越莫非是仗著在軍中有背景,故而調動了軍隊要和他們過不去?
趙明一想起青州知府那時候輕描淡寫說出的英國公三個字,小腿忍不住直打顫,使勁吞了一口唾沫方才乍著膽子開腔道:“大人,卑職當初確實有眼無珠得罪了您,可您別忘了,這私調軍隊截住朝廷命官,這可是了不得的大罪!”
羅威一聽趙明如此說,陡然之間也挺直了腰桿,語氣中便帶出了幾分破釜沉舟的威脅:“這是大庭廣眾之下,四周還有無數百姓,大人還請不要自誤。”
聽了這話,張越望著那長長的車隊和兩家上下幾十口人,目光又瞥了一眼周遭的百姓,見不少人的臉上都充斥著某種難以名狀的興奮,但更多人則是用一種憂心忡忡的目光看著他,他這心頭卻也妥貼。此時,他往側裡跨出一步,恰將身後一個軍官模樣的漢子讓了出來,臉上依舊是笑容可掬。
“想不到二位還如此為本官著想,看來本官還真是要感謝兩位。本官自然沒有私自調集軍隊的權力,也不可能這麼做。這位乃是錦衣衛山東衛所的陳千戶,據說他偵得二位貪贓枉法的實證,想不到匆匆趕來正好遇到二位闔家預備上路,這還真是巧。”
當羅威和趙明聽見張越說那是錦衣衛山東衛所的人時,兩個人先是感到不可思議,然後就覺得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竟是欲哭無淚。天地良心,他們何德何能,居然能驚動錦衣衛?
圍觀百姓此時也是一片譁然,無數聲驚歎在剛剛湧出喉嚨口時,就被一雙雙手全都堵在了喉嚨口。須知錦衣衛兇名在外,在民間甚至可止小兒夜啼,問題是尋常百姓也只是聽說過不曾看到過。這一回錦衣衛出動了百多人,竟是來抓羅威和趙明這兩個貪官的?
直到那一幫如狼似虎的軍士將人五花大綁堵了嘴壓上囚車時,一眾圍觀的人方才回過神來,一時間爆發出無限歡呼,更多的人則是將憤恨的眼神投到了羅趙兩家的家人身上。瞧見那一幫男女老少也統統都被押走,不少小孩還撿起石頭追著砸,口中笑著跳著,最後竟是連一些大人也加入了這行列,錦衣衛卻也不阻止。
看到這一幕,張越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頭那一絲微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