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當陪客的員外這會兒也覺得有面子,再加上剛剛喝了幾杯,再次落座之後話頭就有些多了。倒是馬成只管勸酒,多半時候都是悶葫蘆似的坐著。
這天的接風宴,差役們酒足飯飽,幾個大人物也是個個喝得酩酊大醉,走路都不穩當。這縣丞主簿算是知縣的佐貳官,典史乃是知縣的首領官,宅邸也在縣衙之內。此時便有人攙扶了他們往家去,而彭十三則是上來架著張越往後衙走了。幾個好管閒事的差役瞅著彭十三那高大的身材健碩的肌肉,再瞧人家扶著一個人走路都毫不費力,不禁在暗中驚歎。
過了三堂,看見四下裡無人,彭十三左右望了望,便笑道:“公子,人都走了,你就別裝了!話說我就看你一杯接一杯下肚,怎得還是裝醉?”
“初來乍到,這內宅裡頭還不安寧,他們又是存心一副要把我灌醉的架勢,我怎能不做些準備?不過是一個小把戲而已,要是眼下就拆穿我以後就難辦了。”張越依舊任由彭十三架著自己走路,眼看那三間正房就在不遠處。那兩個馬成硬塞過來的丫頭赫然等在門口,他不禁有些頭痛,遂低聲問道,“老彭,算著秋痕琥珀她們還得過幾天才能到?”
“那還有大箱行李,再說馬車畢竟不如騎馬方便,怎麼著也得再過三天吧?”彭十三也看到了那兒的兩個丫頭,當下便嘿嘿笑道,“公子今兒個晚上預備怎麼安排?”
“怎麼安排?當然是回去之後倒頭就睡!你就辛苦些,給我裝一下黑臉,別給那兩個丫頭好臉色,安頓我躺下就在門外守著,諒她們也不敢做什麼勾勾搭搭的事。”
彭十三差點沒笑出聲來,腳下步子更放緩了些,用最低的聲音提醒道:“公子,你今年可十六了,老大不小了。偶爾放鬆一下也沒壞處。”
雖說大部分酒都被張越使了手段不曾喝下肚,但他今天仍然喝了好幾杯。這時候惱羞成怒,頓時吐出了一句平常決不會說的話:“要放鬆那也得看人,那可是兩個來歷不明底細不知的女人!她們倆連秋痕琥珀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我還不至於這點自制力都沒有!”
“這麼說,倘若秋痕姑娘和琥珀姑娘在,公子你指不定就放縱了?”彭十三平日看慣了張越淡然不驚的臉,此時抓著由頭哪肯鬆口,因又說道,“這話我記下了,改明兒等那兩位一到,我可立刻就去轉告她們,她們必定要歡喜壞了!”
“彭十三!”
張越氣急敗壞地在彭十三背上重重打了一拳,發現根本奈何不了那鐵塔般的肌肉,這才放棄了這一徒勞的舉動,心想改明兒再想辦法懲治這傢伙。到了門口,他任由那兩個丫頭費勁地把自己扶進房,頭一挨枕頭便感到整個人輕鬆了下來,只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著了,倒是聽見耳畔還能傳來彭十三粗聲粗氣的喝斥聲。
這一夜,彭十三這一尊門神便盤腿坐在那三間正房的門口。房內輪流上夜的兩個丫頭聽著床上傳來的鼾聲,彼此眼睛瞪大了盯著對方,心裡都想著門外那個鐵面黑大漢,誰也睡不著。熬到半夜,一個丫頭悄悄爬起來到了外間,才開啟門就看到彭十三回過頭,那銅鈴般的大眼睛狠狠瞪過來,嚇得她趕緊關門,一轉身就看到另一個丫頭譏誚的臉。
雖說如此,兩人心中都是又羞又惱——守得了今天,這個黑大漢難道能在這兒守一輩子不成?
第五卷 試鋒芒 第008章 窮進士變身貴公子
大明朝的知縣並不是好當的,至少,倘若知縣成日飲酒作樂,只逢有人擊鼓的時候方才升堂問案,要是擱在眼下多半得被參一個翫忽職守。雖說只是七品芝麻官,但知縣每月只有五日假,此外便是每年正月初一到初五放假五日,逢皇帝登基壽誕等等節日方才有假。每日清晨升堂辦公,日暮散衙,單單升堂便有早堂、中堂和晚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