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前素來只容兩輛馬車相對進出,好在這很符合張輔為人低調的習慣,往日並沒有造成什麼麻煩。但往日歸往日,今日是今日,當張越和父親帶著隨從一路打馬回來的時候,卻發現清水衚衕門前馬車塞滿了整整一條巷子,竟是進不去了!
有道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但如今這英國公府偏偏是數喜臨門——雖說張倬張越父子嚴格來說不算是英國公府的人,可張輔和王夫人都這麼看,別人自然更會這麼看——前些天王夫人有喜的訊息驚動了趙王府和安陽王府,緊跟著便是宮裡和無數公侯伯家的內眷,要不是顧老太君坐鎮擋駕,這林林總總的探望者不但會踏破府中門檻,王夫人也決計不勝其擾。誰知道這分明已經過了幾日,如今人卻彷彿愈發多了。
張越望著那洶湧車流直犯嘀咕,當下便咂舌道:“那些難道都是來探望大伯孃的?”
“未必,也有可能是衝你來的。”張倬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兒子,見張越滿臉的不信,他便笑了起來,“我不過說笑而已,人家都是衝著英國公的面子方才看重你三分,你還不至於是那樣炙手可熱的香餑餑。既然這裡不好走,繞道走後門吧!”
一行人疾馳從另一邊來到了後門。然而,出乎意料地是,這裡竟也是一派熱鬧的景象。和清水衚衕那邊出入的各色奢華馬車和名駒不同,這兒進進出出的雖都是遍體綾羅綢緞的婦人,卻也都是坐車乘小轎而來,一看便是豪門僕婦。心中納罕的張越隨父親下馬,吩咐連生連虎把馬匹牽進門,就打算從後門進去。
“哎呀,叔老爺和越少爺回來了!”
後門裡頭住的都是英國公府的幾房老僕,這時候開腔的卻是一個老態龍鍾的老婦。張越定睛一看,見是張輔的乳母楊氏,便不好失禮,忙上前笑呵呵叫了一聲楊媽媽。這一聲原本很平常,但卻引來了剛剛進門幾個僕婦的回頭端詳,某些目光看得他心裡直發毛。
張倬卻見機得快,和楊氏打了個招呼,隨手拉起張越便急匆匆地往裡頭走。男人的腳步原本就比女人快,幾個轉彎便甩掉了後面那些人。及至從夾道上了通往顧氏上房的穿廊,他方才鬆開了拽人的手,似笑非笑地說:“要是給那些女人糾纏上,你一時半會別想脫身。所幸她們這會兒還不知道你中了二甲進士的訊息,否則我拉著你走都難。畢竟,就算你大伯孃十月懷胎產下麟兒,要等到婚配還不知道多少年。”
想到剛剛那些人的目光,張越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人家是在看準姑爺!雖說他相信祖母和父母不會像馮蘭那樣淺薄,更不會如同待沽的牛羊一樣來決定他的婚事,但他心裡總有些七上八下,又往前行了幾步便開口問了一句。
“爹,那事兒你們究竟看得怎麼樣了?”
“那事兒?什麼事兒?”張倬異常好笑地看著兒子,見他理直氣壯地看著自己,當下便輕咳一聲道,“你就放心好了,你大伯孃和大姐早就回稟過老太太,說是孟家四小姐和杜家小姐最合適,別家都會一家家委婉回絕。我和你娘只有你這一個兒子,老太太如今又看好你這個孫子,這婚姻大事斷然不會草率。只不過你也別太心急,總得超哥兒起哥兒之後才會輪到你。”
眼看父親說完這話便笑吟吟地朝前頭走,張越頓時氣結。這心急的分明一直都是張晴王夫人,還有自己的祖母父母。這會兒父親居然安慰自己不要太心急?
父子倆來到顧氏的上房,這兒卻早就是滿屋子的人。那些報喜的確實是腿腳飛快,早在張倬張越回來的半個時辰之前就登門道喜,緊跟著各家府上也是都來了道喜的人。再加上前門那些來給懷孕的王夫人送禮的客人,今日英國公府的門檻都幾乎被人踏破了。
顧氏此時坐在右手邊的炕上,面上赫然是笑意盈盈。這中了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