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他從好端端的御史一下子被貶到了遼東那個荒涼的地方充當經歷小吏,自然是深恨顧佐,此來北京就已經準備好了這樣的東西,可即便如此,他更知道,憑藉自個的力量要扳倒一個二品大員有多麼艱難,更不用提顧佐還是天子信臣楊士奇舉薦的。再說,這趙大若不是背後有人吩咐,敢說出這麼要命的話?
“怎麼,嚴大人莫非不敢?嘖嘖,不是我說,有顧獨坐在,你就算復職,遲早也會被打回原形。你可好好掂量掂量,這般機會不常有……”
“好。回頭我就把東西給你!”嚴皚聽著這陰陽怪氣的聲音,終於把心一橫應了下來,“我也預備著這麼一天,橫豎是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這就對了!”
儘管兩人之外還有四個人,但整個過程中,那四人都是一言不發只顧著小心翼翼留意周圍動靜。等到事情談妥,趙大三下五除二把一份飯食消滅得乾乾淨淨,帶著兩個跟班揚長而去。這時候,那個尖嘴猴腮的皂隸方才長吁了一口氣。
“嚴大人,好在您是答應了。這趙大可是個狠人,您不答應,他反手賣了您都可能。如今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想扳倒那位主兒的不止您一個,這許多力量合在一塊,他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逃不過去。再說了,這事情是那些大佬們預備,您也就是添把火,怕什麼?”
不管怎麼樣,嚴皚都已經做出了選擇,因此,混在離店的人群中出了這惠生飯館,他只覺得渾身輕鬆。由於此來隱秘,他也沒有隨這負責引見的兩個皂隸過玉河中橋,而是往反方向的崇文門大街走去。由於他這一身裝扮在京師毫不起眼,這幾日絲毫沒出紕漏,他心裡又裝著事情,走路時也就沒那麼留心,竟是絲毫沒注意到背後跟上了人。
後頭那個樵夫模樣的漢子一直跟著嚴皚,直到他從崇文門大街拐進了觀音寺衚衕,又進了一處小院落的門,他方才停了下來,就在路口貨賣起了自個擔的所有乾柴,卻是高不成低不就始終沒成交。直到日落時分,有衚衕裡的住客從裡頭出來,瞧見他那擔乾柴要買下,他這才好說歹說成交。把乾柴挑進了一座小院,拿了錢出來的他才反反覆覆往嚴皚的那個小院落瞟了幾眼,確定位置等等一丁點都沒記錯,他這才匆匆離開。
京城的日子向來過得快,須臾便是五六日過去了,這朝堂上竟是猶如死水一般寂靜。然而,這一日,原本一如往常的京城大街上突然馳出了大批錦衣衛,自是惹得一片雞飛狗跳。
自從永樂年間增設北鎮撫司專管詔獄以來,北鎮撫司雖說關過無數高官權貴,也有過不少大陣仗。但和今日的情形一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狹窄的衚衕站滿了身穿藍色軍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外頭那條大街也已經被人封鎖了。規制不大的門前停著十幾匹一等一的神駿,門前站著等候的足足有四五個錦衣衛官。
天底下只有一個人蒞臨才會擺出這樣的大陣仗,那便是大明的天子。
朱瞻基從皇太孫到皇帝,還是第一次到北鎮撫司來,因此錦衣衛指揮使王節和指揮同知王瑜都有隨行。在審訊人犯的公堂轉了轉,見掌管北鎮撫司的房陵緊張得滿頭大汗,再加上也確實沒心思往牢房裡去,因此坐下之後就淡淡地說:“下去把戴綸帶來,朕要親自鞫問。”
堂堂天子親臨詔獄,還要親自審問這麼一個臣子,錦衣衛指揮使王節不禁更是狐疑。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並不如從前那些前任那般有權有勢,這詔獄更不是他的一畝三分地,因此,藉著皇帝的吩咐,他順勢擺出上官的架子,沉聲吩咐道:“房陵,你去把人押來。”
儘管有心規勸幾句,但瞥見朱瞻基那決計算不得好的臉色,房陵也不敢多說什麼,答應一聲便連忙去了。下到獄中,見毫無所知的戴綸正在牢房中來回踱步,口中彷彿在誦唸著一篇禮記,他不禁愣了一愣,隨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