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看了一遍那英語詞典,還把那書弄得殘破了。她也無聊,這一點我心裡清楚,我正想辦法排解我們的這份艱難與無奈。我準備重新上班,而紅玉則要等她回來再說了。
似乎是聞著了飄逸出的香味,紅玉在臥室問,“帶了什麼好東西?”我說,“小老鼠,來吃吧,是花捲兒。”紅玉說,“給我拿過來。”我說,“請等一下,親愛的鼠兒,讓我拌好老鼠藥給你拿過去。”紅玉說,“別忘了再拌上點糖。”我說,“好的,給你拌上綿砂糖。”我送到裡間,紅玉接了,我在旁邊給她剝鹹雞蛋,就從剛提到的綿砂糖給她講起我兒時在銀川受過的福祉。但紅玉似乎並不往腦子裡去,她更熱衷眼下的花捲和鹹雞蛋。我說著說著,忽然就不說了。我的內心潮鹹起來,開始覺得這女孩跟著我實在可憐,要是她這次不再回來,我應該也毫無怨言。我怪她多次不去老院按時吃飯,但我從來不敢埋怨自身。我只在內心把這一切看成暫時的困難。可我又沒有積極地去想法改變,只是每日這樣得過且過了。現在我胖了,紅玉卻瘦了,不是瘦了,而是比剛來時膚色黯淡了。
我就這樣略帶傷感地看著她吃,紅玉就說,“看我幹嗎,你也吃點呀。”我說,“我給你倒水去吧。”我給她衝了一杯紅糖水端來。她卻手不接,只把嘴兒伸到杯沿喝,那姿態真讓人憐愛有加。我看著她說,“你也不問問這是哪來的毒藥?”紅玉說,“哪來的砒霜?”我說,“行,你懂砒霜,將來可以學潘金蓮害夫了。”紅玉說,“你不是在給我喝毒藥麼?”我說,“是毒藥,鳩毒,古代婦人另一種殺夫常備藥,但我沒說是砒霜。”紅玉說,“還不都一樣,把碗端來。”“得令。”我哈哈地笑了。我和我的紅顏竟然如此地無聊。
伺候這小女子吃過喝過,我也坐到了床上。我們就接著談天。我給她講張承志的《黑駿馬》,她說她也讀過了。我又給她講郁達夫的《沉淪》。我說這都是讓我流過淚的小說。我說,我當時真受不了那種氛圍,比如《沉淪》,女主人公和男主人公愛過說過住過,最後女的悄悄地離開了男的,卻又不走遠,就在同一座城市活著,而男的又找不到她,你說這份心酸該如何形容?你說這婦人之毒是不是比砒霜還毒?然後我又想起賈平凹的一個短篇,但那本書已經送給司儀了,我現在想不起那篇小說的名字了。我只是給紅玉講那個故事。我說,那個黑氏離開了那個縣令之後,也不離開那個縣城,她只在臨街的閣樓裡,封死了所有的門窗。然後她躺在床上,只從唯一留下的一道窗縫兒中朝著街面看,每天都那樣看,只是為了等待那個縣令。那個縣令每天都要騎馬從那裡過一趟的,但他只是為了例行公事。他看到黑氏的窗子都封死了,他以為黑氏已經離開他的這座縣城了。一直到後來都是這樣,黑氏不吃不喝已經虛弱得起不來床了,到了臨終的時刻,她就對著窗縫豎一面鏡子,然後就從鏡子裡看縣令經過的那一刻。我說,這讓我太傷感了。其他人讀過這些書可能感覺不到,但我是搞文的,我明白其中的那種兩情的無奈。最後我說,“無論將來怎樣,你想離開我都可以,但你可不敢對我這樣做,你會遭天譴的。”
第十章 第十一節
這時候,為了讓紅玉加深印象,把我的意思留在心裡,我一把將她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