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賭啊,我怎能用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去賭我一世榮華?!若創個閒散親王也便罷了,那是皇帝啊,若我成了皇后,敵國的將軍是大姐夫,國舅是三妹夫,現在四妹夫又是太子太傅,一旦被人揭發,不不,我不賭,我絕不賭。”
說到後來,她聲音哽咽,痛苦失聲,文章默坐一邊,輕輕擁她入懷,拍著她的背,心中亦是痛的無以復加。
文章按照文竹的囑咐,對文家姐妹說她染上時疫,獨居別院,不叫女兒們探望,自己卻放下所有生意,日日裡守著文竹,生怕她想不開。
文竹每日裡以淚洗面,想起二個相處的點點滴滴,驚愕的發現回憶竟然如此之少,她又如此任性,總是糟蹋了洛的一片心意越發悲傷不能自已。
到第五日頭上,文章終於忍受不住,親自搶過湯碗一口一口給文竹灌了進去,她毫無反應,來一口便咽一口,吃下半碗後,一張嘴,卻又全部都吐了出來,文章大慟。
他哭著跪倒在文竹面前,摸著她瘦的見了骨的雙手,哀求道:“兒啊,你就可憐可憐老父,吃上一口吧。”
文竹的淚水更加洶湧,一雙眼失去焦點,眼中一片死寂,生機滅絕,嗓子低沉沙啞,卻是已經哭壞了喉嚨:“我也想吃,我真的想吃,可是我做不到。”
中宗八年春,四月;初二,文竹,歿。
四月二十八,北楚新皇趙洛登記基,號平宗,大赦天下,同時冊立四妃,下旨永不立後。
|liuyeying手打,轉載請註明|
第113章 新皇
四月十五,早上開始便颳起了風,到了下午,狂風大作,路上都是趕著回家的行人,晚上,伴著閃電雷鳴,下起了暴雨,有經驗的老人兒都說這是十年不遇的倒春寒。
郊處一座小山,周邊都被用籬笆圍了起來,赫然竟是某個大戶人家的私產。山上種滿了竹子,竹林深處,一座修建的簡簡單單的墳塋孤零零的坐落在那裡。
墳塋之上猶是新土,墳前有香燭紙灰,另有小菜四碟,濁酒一壺,顯然這墳中孤骨的家人並未遺忘了他。
一隊約莫十幾個旅人停在了這墳塋前,一箇中年大漢上前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回身對著領頭的少年點了點頭。那少年一臉陰鬱,聞言身體一震,滿面悲慼之色,他跌跌撞撞地從人群中跑了出來,行到那墳塋前,蹲下身去,湊近了,手撫上去,一字一頓,痛徹心扉——
文—竹—之—墓!
他深呼吸一口氣,眼中的淚水已經撲撲地落了下來,和雨水混在一起,落到那墳前與泥土混到了一處,濺到他身上弄髒了外袍下襬,那個袍縷金繡銀,華貴已極。
他閉上雙眼,手在墓碑上摩挲半響,下定了決心,緩緩站起,指著腳下墳堆,沉聲道:“給我挖。”聲音中充滿了肅殺之意,不容違背,他的隨從們轟然應了聲諾,取出事先準備的工具,便開始掘起那墳堆來。
片刻功夫,墳堆即被挖平,又挖下去六尺深,電閃雷鳴間,隱隱可風漆成黑色的棺木,縱使隨從們見慣了死人白骨也不禁驚出一身汗來,手下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少年見狀,推開擋在身前的二人,直接跳到了棺木之上,伸出雙手摟起一把浮土,便向著坑外一丟。
隨從們見狀,紛紛丟下手中鐵鍁,學著他用手捧起浮土,轉眼間,棺木的頂端已經起了出來,一頭大一頭小,小年顫抖著雙手撫摸了一遍棺身,聲聲泣血道:“竹兒,你莫怪我,不見你的人,我總不信你已經去了。”他如此傷心,卻還是不肯說出那個死字,只用去來代替。
少年形容枯槁,正是日夜兼程趕來到此的趙洛,他連登基大典也拋諸腦手,皇父暴跳如雷,卻架不住他以死相逼,“生要見她人,死要見她屍,否則,你就準備兒臣的葬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