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斐溫言問詢過朱繪飛,甚至勸慰了好些話,已喚主薄整理案情,準備結案,卻生生被一大疊寫得滿滿當當的證詞甩到眼前,似被一棒槌敲得頭暈眼花,半天回不過神。
或許欞幽的確盜換珍奇藥物,煉製了假的靈鶴髓。但朱夫人和朱蝕房中姬妾證明,朱家到底皇室宗親,內外有別。何況欞幽的那些藥,在修心養性尋求長生之道的朱蝕看來,一向是旁門左道,朱蝕素來瞧不上,故而欞幽根本無法踏足朱蝕放置藥物的臥房,更別說找到並盜換靈鶴髓了。
和欞幽走得近的僕役、管事則證明,欞幽的確為不得朱蝕歡心而煩惱,出事前兩天還在打探朱蝕喜好,希望也能得到朱蝕的另眼相待。
寡婦則淚眼婆娑地證明,欞幽絕對不想殺人或自殺,他打算在朱家賺上一筆,帶她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還有,替換掉的靈鶴髓不見蹤影,前後三次所取靈鶴血也不至於盡數用光,令欞幽致死之藥也未發現……
破綻多得跟篩子似的,景知晚看李斐的眼神,也似要將李斐看得渾身洞。
李斐哆嗦了兩下,也想不出這個溫和清弱的年輕人怎會有這樣毒的目光,卻悄悄地折起結案文書,塞到自己袖中,咳了一聲,打著官腔說道:&ldo;既如此,此案自然要深查!徹查!絕不冤枉一個好人,絕不放過一個兇手!景典史多才多智,胸有成府,此案便交給景典史全權處置吧!只是事關皇室宗親,如今已經飛報朝廷,萬萬不可拖宕,這一兩日內便查出真兇才好!&rdo;
景知晚坦然道:&ldo;知晚遵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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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景知晚領下的任務,可身為他的部屬,阿原也在劫難逃,第二日便和井乙等人被帶往各處醫館藥鋪排查,再也沒法到茶樓聽書喝茶了。
景知晚從一開始便沒對誰是兇手下過論斷,而是請了名醫左言希為他辨別出真假靈鶴髓的成分,確定二者成分相若,只在煉製時稍作手腳,生生將養生補藥化作奪命利器。
既然欞幽之死另有蹊蹺,煉藥的材料便可能並非來自朱府。如其中的砒霜有劇毒,在藥鋪購買本就有限制;再如其中的老山參等物,到底珍貴,並不是尋常人買得起的。沁河比不得汴梁繁華,若有人購買,老闆必有印象。
小鹿被落在衙門裡一天,第二日無論如何也要忠心耿耿地跟從保護她家小姐,遂跟著跑了一整日,到夜裡回衙,抱著滿腳的水泡差點哭出聲來。
第一卷靈鶴髓(五十)
可惜他為朱家打算,只是為朱家的大公子打算reads;超極品太子。
如今,他主動跳出來承認曾代朱繪飛購藥,無疑讓朱繪飛謀害生父的嫌疑更增大幾分。
景知晚搖了搖頭,站起身道:&ldo;來人,將王管事一起押回縣衙!&rdo;
王管事慌了,忙道:&ldo;不對,不對……老奴是報案人,報案人啊!&rdo;
景知晚拂袖道:&ldo;你是在告發主人之子弒父。僕告主,不論確切與否,依律都當受杖責,並處以流刑!&rdo;
&ldo;不不,這不對……&rdo;
王管事抗議之際,那邊早有公差上前,一副繩索將他捆縛,押了出去。
大梁沿用前朝律法,豪門貴族家中侍僕若為主人隱瞞罪名,不予追究;但若告發主人,除非是謀反、大逆等罪,常被處以徒刑或流刑,嚴重的甚至處以絞刑。
王管事並無確切證據,一再指認朱繼飛是兇手,將他以僕告主收監,原無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