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楚微怔,嘴角動了動:「沒了。」
行過一段緩坡之後,吉普車的速度很明顯慢了下來。
這是一處平整的山頭,四周空曠遼闊,山風裡隱隱夾雜著一股子濕氣。
許是時間太晚,蟬鳴聲也漸漸消失,讓曠野更顯寧靜。
車輛停止,鬱楚緩緩抬頭,目光掃過漆黑而又陌生的環境,打心裡湧出一股敬畏之意。
梁絮白從駕駛座走出,拉開後座的車門:「下來吧。」
鬱楚捏了捏坐得痠痛的腰適才下車,他的面板本就細嫩白皙,一雙腿纖長的腿被吊帶襪包裹,在夜裡更是白得晃眼。
涼風颯颯,捲起女僕裙褶邊的殘影,長發也被風撩動了,鬱楚只能不斷地把它們攏在耳後。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他回頭,與梁絮白的視線相交。
男人目光沉凝,彷彿與夜色相融了。
幾秒後,他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條黑色綢帶,去蒙鬱楚的雙眼。
「你要幹什麼?」鬱楚警惕地後退兩步,卻被他輕輕鬆鬆拉回來了。
「不會傷害你的。」梁絮白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將綢帶覆在那雙漂亮的、隱隱含情的眸子上,只繞了一圈,便在後腦勺綁住了。
原本還能借月色和車燈窺見一點草木的身影,可是被綢帶矇眼後,視線便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耳畔是徐徐的風聲,蟋蟀的鳴聲,以及伴隨呼吸而起伏的心跳聲。
下一瞬,一隻寬厚有力的手握住了他,隔著薄薄的蕾絲手套,他能清楚地覺察到對方掌心的溫度。
一股與山風截然相反的灼熱感。
梁絮白的聲音在身側漫開:「跟我走。」
視線受阻,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鬱楚只能將所有的感知能力集中在男人的手裡,憑藉著這份悍然卻不粗魯的力量緩步前行。
車燈明熾,為前行之人照亮了方向。
因梁絮白是從宴會上趕來的所以,身上還穿著筆挺的西裝褲,黑色襯衫將他的身材修飾得格外精壯,與穿著女僕裙的鬱楚形成鮮明的對比。
腳下的路稱不上有多平整,卻足夠讓人大膽地邁出下一步。
鬱楚跟著梁絮白緩慢地前行,也不知究竟走了有多遠,在漸漸意識到周身的神經已經被未知的環境給束縛住時,心底便不可控制地產生出了些微的恐懼。
他下意識反握住那隻寬大的手,尋求一點安全感。
男人的皮鞋在老舊的水泥路面上發出清脆的踏踏聲,直到步入了土路後,那聲音又變成了悶沉的噔噔聲。
鬱楚幾次想摘掉矇眼的綢帶,但都忍住了,他甚至打算開口問梁絮白究竟在玩什麼把戲,可話到嘴邊,又沒能問出來。
越往前走,風就越濕冷,除了蟋蟀的鳴叫之外,依稀還能聽見此起彼伏的「沙沙」聲音,彷彿有無數葉片在夜裡耳鬢廝磨。
又一陣風吹來,那沙沙聲更響了,鬱楚鼻翼翕動,隱約嗅到了一股蘆葦花的清香。
男人的腳步頓住 ,鬱楚也隨之停下。
「到了。」梁絮白鬆開他,轉而抬手,解掉矇眼的綢帶。
鬱楚緩緩睜開眼,瞳孔裡映出一片閃爍的星芒。
——那是成百上千的螢火蟲,在茂密的蘆葦盪振翅翻飛。
彷彿星河倒懸,天光雲影共赴人間。
這是一處野生沼澤,蘆葦茂盛密集,正逢結穗的時節。喜愛濕地的盛夏精靈散發著瑩綠的光芒,在蘆葦花叢時隱時現。
月如輕紗,裊裊婷婷。
鬱楚的眼底彷彿盛滿了星光。
梁絮白折一支蘆葦花把玩,眼風掠過葦葉,停留在鬱楚身上:「怎麼樣,美不美?」
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