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日華移動手中的鐳射筆,紅色的光束點停在了照片上的某處,眾人的目光也齊刷刷地跟隨了過去。
那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在拍照的孤兒群體裡,他屬於年齡較小的一個。因此他站在了最前排左側靠邊的位置。男孩相貌周正,從身形面容上來講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辨別特徵。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獨特的氣質。在一群或嘻笑、或懶散的孩子中間,他的身姿挺拔,臉上的神情現出與年齡不符的凝重感。他似乎一直在想些什麼,而他所想的內容顯然無法被周圍的同伴們所理解。
如果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孩,那麼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是聰明的、懂事的。他應該是個能理解父母辛勞的兒子,能呵護妹妹安全的哥哥,能聆聽老師教誨的學生……看到他的人都會對他的成長際遇美好的期望。
可是現在大家看著照片卻又另有一番感覺。這些威名赫赫的警界精英們深切地感受到一個孩子給他們帶來的壓迫感,因為他們已知道那孩子便是Eumenides,一個冷血殘酷,如鐘錶般精密同時又如鋼鐵般強硬的殺手。
會場顯得有些靜默,這種氣氛更加重了眾人心頭的陰影。片刻之後,忽聽慕劍雲的聲音說道:“當你望向無底深淵的同時,無底深淵也在回望著閣下。”
女講師悅耳的嗓音此刻聽來竟有種森然的感覺。曾日華正在擺弄手裡的鐳射筆,他很不舒服地抬起頭,皺著眉問道:“什麼?”
“哲學家的語錄,來自於十八世紀的德國人尼采。”慕劍雲瞥了曾日華一眼,似乎對後者在人文知識上的匱乏頗為不滿。
“嘿,哲學?”曾日華現出揶揄的表情,同時卻忍不住向那照片多看了兩眼。照片上的文成宇似乎真的在回看著自己,那銳利的目光竟能穿過十多年的時空之海一般。
那個傢伙,他恐怕早已把我們研究透了。想到這裡,曾日華又咧咧嘴,苦笑道:“哲學家的話,有時候還是有點意思。”
“慕老師只是說了一半,尼采的原話還有前半句。”羅飛結束與那男孩的對視,把尼采的原話補全,“——無論是誰與這些怪物搏鬥,都需要了解他們還沒變成怪物的過程。而當你望向無底深淵的同時,無底深淵也在回望著閣下。”
慕劍雲衝羅飛微微一笑,有種找到知音的感覺,然後她又接著說道:“有什麼樣的經歷,便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物。這個男孩現在會是個什麼樣的怪物?羅隊,也許你能夠告訴我們。”
“我?”這次羅飛並沒有立刻領會對方的意思。
“文成宇遇見袁志邦的時候,還只是一個性格並未塑形的小男孩。他後來的成長則完全處於袁志邦有意識的操控之下。你是我們這裡最熟悉袁志邦的人,你也知道袁志邦培養這個男孩的目的。所以你應該能描述出袁志邦會把他打造成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是的……如果我能夠站在袁志邦的角度上……”羅飛眯起眼睛,開始了角色變換的假相,“……我需要一個殺手,一個隱形的殺手——他必須有著超強敏銳的思維,冷靜的頭腦,天性警惕而沉穩,異於常人的學習能力和探索欲,刺激和挑戰會令他興奮,堅韌、恪守原則,定下目標便無可阻擋……”
在羅飛繼續思考的時候,慕劍雲又問道:“在社交和生活方面呢,他應該怎樣?”
“嗯……”羅飛沉吟著,“……他不能讓任何人熟悉自己,但他在社交上不會有任何障礙,當他出現在陌生人面前時,他必須親和甚至充滿了魅力。他可能有一個或多個合法的身份,以適應在不同場合出現的要求。他無法享受常人間的感情,也不能沉迷於任何外在的事物,在任何時刻,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拖累住他的腳步。”
眾人全神貫注地聆聽羅飛的分析,並不時點頭以示贊同。而其中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