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周明落身側的畢老也是嘴角一裂,都有些慘不忍睹的模樣。
倒是周明落原先也有些興趣想上前看看的,可見到畢老的模樣後才心下一動,怎麼了?怎麼這廝在說這張床是李白躺過的時,畢老還也小有興趣呢,現在卻突然變了臉色。
“研究一件傢俱,首先要從文化入手,這能在很大程度上幫我們去偽存真。”
見到周明落疑惑的樣子,畢老再次頗為無語的看了看那正興高采烈的幫他人指點刻詩的地方,隨後就對著周明落小聲解釋。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李白這一首靜夜思,在現代的確算是家喻戶曉,但我們很多現代人卻是完完全全曲解了裡面的意思。”
一句話,周明落當場有些發暈,他當然知道這首詩,畢竟那是小學課本里最有名的詩之一,可以說現代的國人只要是上過學的,不知道這首詩的還真不多。
但是,曲解?
“這首詩裡的床,真的是我們現代人口中的床?其實不是,李白所說的床是馬紮。”
見到周明落的疑惑,畢老才又繼續開口,但這句話讓周明落越發愕然,不會吧,床前明月光裡面的床是馬紮?這不扯淡麼,可畢老接下去的話卻讓他瞬間就小暈了一把。
“解讀這個床,要從我們中國人的起居方式說起,從專業說人類起居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席地坐,一種是垂足座。席地,就是盤腿坐在地上,垂足就是坐在椅子上,腿是垂著的狀態,而我們中華民族最起初就是席地坐的民族。”
……
兩千年前,亞洲地區很多都是席地坐,比如日本、印度、泰國、韓國等地都是坐在地上,就算是在現代的韓劇、日劇中,主人一回家就坐在地上了,在辦公室裡坐椅子上不算,因為那是辦公,是很西化的一件事。
歐洲從兩千年前起就是坐在椅子上的,因為歐洲地區氣候溼冷,直接坐地上他們傷不起,不得不高坐起來離開溼地保持身體健康。
而我們中國早期人類文明大部分發生在黃河流域,環境乾燥,人在地上也是能坐的。
但在兩千年演化中,中國人就逐漸轉變成了高坐,坐在椅子上。
這種高坐,不是因為受不了溼氣。
可以說,中華民族算是唯一一個改變起居方式的民族,由席地坐自主改變成了垂足坐,其他日本等地至今回到家還在席地坐,那是一種文化習慣的傳承,不是輕易能改變的。
不過就算中國人是自主改變起居方式,可很多東西還是透過文化影響到了現今,比如我們經常說席位、出席、筵席等等,就是來源於席地坐時期的習慣。
席地坐時期,中國人入座就是入席,坐在席子上,所以席位、出席這些詞語,哪怕現今國中人已經改變成了垂足坐,依舊沒人叫它們“椅位”、“出椅”……估計要誰那麼叫誰都會覺得很彆扭。
還有一個很有意思,那就是“主席”這個詞,《禮記》有規,群居五人,則長者必異席,就是說五個人以上,德高望重者必須另坐一張席子,這張席子就叫做主席,指的就是一群人裡的首腦,德高望重者。
沿用到現在,國內最高領導還是叫主席,而不是叫“主椅”!!
知道了這段歷史,所以問題來了,我們是怎麼從席地坐改為垂足坐的?什麼時候改的?
答案就是李白“床前明月光”裡所說的那張床,古稱胡床,也就是現代人口中的馬紮。
當時的遊牧民族兄弟帶給了我們很多耳目一新的東西,其中就有他們翻身下馬,從馬背上開啟的一個扎捆的東西,坐在屁股底下,也就是馬紮。
這東西到現在很多人還在用,出去乘個涼,逛個公園帶個馬紮最方便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