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離開了廊上走至庭園裡,他卻扯住她的手。
他微眯著灰眸,“你怕什麼?”
“怕呀,我怕的東西可多了。”她四兩撥千斤地笑笑,不著痕跡地拉開他的手,“而我最怕的是,放不下。”
他往前跨出一步,隻手揚起她的下頡,問得再認真不過。
“你要放下嗎?”
望著他那嚴肅的神情,她想起月裳,那個曾經擁有他所有情愛,到頭來,卻又全盤推開決絕而去的女子,她從不明白,能夠徹底擁有一個人的靈魂與心,是種無法言喻的幸福,還是一種生命中不可承擔的重量?
而將一個人的影子置放在心底,當分別來臨時,又是該怎麼將它自心版上輕盈地挪開?就像是這座山莊在前日來到了這座城鎮後,在鎮上人來人往的石橋之處,白日一曇,總是擠滿了販賣各式商品的攤商,與遊興正好的賞春之客,到了晚上,當第一朵水燈置入河裡,不過片刻。所有的蓮花燈、解眠燈、百善燈等,數種色彩各異的水燈,將水面點紹得一派亮麗輝煌。
可當熱鬧散去,寂寞與冷清又再次籠罩在大街上時,那散落一地已用過遭人丟棄的殘破花燈,看來,像是愛情。
被棄置在大街上,俯拾皆是。
在瞧過了夜空煙花的璀璨之後,褪回了伴著孤零零皓月的黑暗夜空,它又是怎麼忍受熱鬧過後的寂寥?
“人生終有盡頭,相逢亦是,早晚,都是得放下的。”她仰望著自遠處的天際飄來,一朵朵逐去所有月光的烏雲,並在風中嗅到了雨絲的氣昧。
他卻不這麼想,“我沒那麼看得開,也不會說放就放。”
她絲毫不意外,“我知道。”月裳不就是個前例,他都恨她幾百年了?依她看,誰要真被他給愛上了,那可就慘了,因愛與恨僅有一線之隔,而他,剛好就是個雖恨之極深,但愛之亦即深的鬼。若是可以的話,她還真不想與他再繼續牽扯下去,只是生命向來就是由令她感到頭痛的意外所織就而成的一張蛛網,總是不管她願不願意,就擅作主張地網住了
她,然後將千絲萬縷緊纏在她的身上,也不問問她的意願。
在她的生命裡,許許多多的眾生,就像滕玉般,二話不說地任性闖了進來,在她的記憶裡,許多具來來去去的身影也曾像他這般地停佇在她的眼簾裡,可她所深深記住的,不是他們每個人想要挽留住她的臉龐,而是他們轉過身高她而去時的背景。
人們不明白,多了一份情,也就多了一份牽掛。滕玉自生前起就一直不懂,或許他可以了卻所有的情與永難忘懷的恨,只是牽掛,卻是最難擺脫的悲哀。
而她,雖與天女們相處有若姐妹,卻從不與她們談心,她總是對神界所有的神保持好必要且剛剛好的距離,哪怕交情再深厚,也不許他們踏進她的心坎裡,因她沒有可以逞強的盔甲,也做好了隨時都得分別的準備。
可滕玉卻走得太近了,牽手、鬆手、分手、放手……明明她的這雙手,都已經為此準備好那麼多年了。吹揚著她長髮的風兒,攜來了細密的雨絲,正欲拉她回到廊上去避雨的滕玉,忽地頓了頓,倏地睜大了眼看著沐浴在雨絲中的她,但即使他都靠得這麼近,而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她單薄的身影,卻在雨絲一畏愈來愈淡,透明得就快見不著她……
他連忙捉緊她的雙臂,並在她訝然的目光下,發現在經他的碰觸之後,她又變回了原來的她。
“怎麼了?”她不解地看著他,感覺他似乎是被什麼給嚇著了。
“我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在下一個片刻,她的身軀就要融化在雨絲裡,消失不見了,就像是那回在大雨之夜時所見著的一樣。
“別光站在這發呆。”在他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