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宮牆,一線曙光破曉,金色曙光灑落殿頂琉璃瓦,反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各國使臣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殿中宮燈高懸,流蘇輕擺。
三人環抱的金柱支撐起高高的拱頂,地板光可鑑人。
隆慶帝端坐龍椅上,玉帶垂掛,瞧著渾不似平常那憊懶模樣。
人面果成日當水果似的吃,他現在大抵已是無恙。
這也是隆慶帝自地動以來,第一次在諸多臣工前露面。
精神的模樣,叫不少陰暗猜測與流言不攻自破。
隆慶帝不是個敬業皇帝,這樣規模的朝會並不常舉行。
坐在龍椅,猶如立在講臺上。
下邊臣工小動作,隆慶帝瞧著心底偷樂,靠著這些樂子總算熬過了漫長又難熬的禮節。
在殿外唱名倭國使臣覲見時,隆慶帝眼底興味一斂,忽而肅容,望著那繡衣使者步入殿中。
倭國使臣舉止文雅,個頭在倭人之中算是挺拔,手捧國書行了一禮。
水宛假城隍之事後,沈晏曾將水宛連帶著周邊大清洗。
水宛豪族全滅,與倭國的商路被沈晏把控。
崇德水軍與海瀚商會聯合,斷絕了全部商貿,但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走私者,不論什麼身份皆斬。
倭國貴族喜愛的絲綢、茶葉、瓷器、銅器以及藥材等,短時間內價格飛昇到恐怖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千數潛入大景的倭人悉數處以極刑,獨留一顆顆頭顱。
這些頭顱層層摞起,未經任何處理,悉數以船送到倭國堺港。
送到堺港時這些人頭爛化成了湯,附帶著一封問責的文書,直指倭國源氏。
沈晏做事狠絕不擇手段,那些人頭之中夾雜不少送瘟神時刻意保留的東西。
這艘船抵達堺港當月,堺港大疫,牽連多國商船,死者不計其數,可稱人間煉獄。
若業障可視,沈大人頭頂定是烏雲籠罩,周身冤孽。
諸般種種,讓剛結束了戰國分裂與混戰,正志得意滿的筑前吉秀十分惱怒。
但現下便與大景開戰,違背了他積極推行的對外擴張計劃。
因而,遣使來大景。
目的只為拖延與安撫,待到合適時機再露出獠牙。
來使姿態放得極低,獻上的國書也一反此前桀驁,態度謙卑至極。
隆慶帝簡單翻閱,不由一笑。
亦不由為那位筑前吉秀的能屈能伸鼓掌。
若不是知道倭將對朝鮮出兵,並狠狠坑害大景一把,說不得會因這謙卑如狗的姿態而動容。
見隆慶帝笑,倭國使者跪地再拜。
他漢話說得極好,沉聲為清河源氏辯解。
他巧舌如簧,辯解倒是有理有據。
但,毫無卵用。
因此事本就是趙鯉強行栽贓於源氏。
倭國源氏冤屈不冤,隆慶帝清楚,沈晏也清楚。
只是倭國在拖,大景又何嘗不是在拖?
在倭國送上一尊據傳是海外仙山所得玉石後,隆慶帝終緩和了臉色,露出笑模樣。
他似十分欣賞這使者,竟在宴席上相邀他陪坐。
並將泰西傳教士中的苦修士喚來。
一時間,殿內氣氛融洽。
只有一直被冷待的朝鮮使臣,見隆慶帝態度如坐針氈,將視線放到了沈晏身上。
……
殿外
盧照立在宮牆角樓上,身後便是狴犴像。
今日陪他值守的是鄭連。
兩人都不約而同,望向一個方向。
那處廊廡坐著各國使臣的隨從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