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跟她說一聲。”側過臉來,朝著鴛鴦吩咐一句,祺貴人的眼底再無任何笑意,一刻間冷若冰霜。
她要去,當然是堂堂正正地進去,要自己的婢女去光明正大地稟明,而非鬼鬼祟祟,在那個女人的面前,她沒有什麼可閃爍其詞的。
鴛鴦點了頭,疾步走向前去,跟守門的宮女說了幾句,宮女開啟門去走入內室,將外面求見之人跟穆瑾寧說明,等待她開口。
穆瑾寧這兩日更是疲乏,聽了趙尚的話,每日服下補元利於安眠的藥湯,拋棄心中的所有不安和擔憂,這段時日,唯有一心思地想著腹中的這個孩子。無論紫鵑端來了明明精緻她卻依舊沒有任何胃口的膳食,她都逼自己將這些吞嚥下去,若是她繼續這般瘦弱,對腹中的孩子也沒有半點好處。
剛醒來不久,服下安胎藥,卻聽到門口的人聲,隨即見守門的宮女走進屋子請示她是否要見祺貴人,她將手中的空碗遞給站在身側的紫鵑,默不作聲。
終究是等不及了。
而她,也有要見祺貴人的理由——她懷疑祺貴人,但並非兩人不合就能隨意將罪名扣在祺貴人的身上,她需要的是,證據確鑿。哪怕不能一刻間找到真兇,她也想看看祺貴人能否逃脫嫌疑。
“讓她進來。”穆瑾寧彎唇一笑,開了口,嗓音清冷。
紫鵑扶著穆瑾寧依靠在床頭,為她貼心地拉高身上的紅色單薄錦被,候著站在一旁。
宮女走出去,門掩著,婢女鴛鴦為提著裙裾緩步走上臺階的女子推開門去,紅色的裙襬劃過門檻。
穆瑾寧眼眸之內,平靜至極,唇畔的笑容斂去了幾分,她將眸光望向越走越近的祺貴人,瞥視了一眼,卻不再審視。
祺貴人依舊一臉純真笑容,眼神清亮,實則暗中打量穆瑾寧,見她只著白色素潔裡衣,黑髮垂在腦後,脂粉未施,身披一件嫩綠的外袍,半坐著依靠在床頭,而身畔的婢女紫鵑則手裡捧著一個空的碗,像是剛喝過藥。
“不知你來,所為何事——”穆瑾寧開口一如以往,沒有偽善的親近,更無故作的冷然,彷彿心頭也平靜無波。
“算來也有十來天不曾見你了,難免有些擔心,想著你該不會是病了吧。畢竟在宮裡,見不著各自的親人,也該有個互相照應,你說對嗎?”祺貴人也不避諱,默默望向坐在床上的穆瑾寧,唇畔的笑容依舊可親,這一番話說來也是極其自然,彷彿兩人是和睦的姐妹。
“那就多謝祺貴人關心了。我只是受了風寒而已,一連歇息了好幾日,精神都差了。如今天氣又熱,人更加懶惰,就不再出門了。”
穆瑾寧的臉上浮現些許不快,卻也不過是轉瞬即逝而已,這般微妙的神情卻不曾逃過祺貴人的雙目,她全都看在其中,卻也無疑是落個幾分安心。
在她看來,穆瑾寧滿心不悅,似乎是發生不好的事,卻又不願讓人察覺出來,不過是在費心隱瞞,而她們之間的交情,也不值得穆瑾寧對自己坦誠她的遭遇。
“風寒雖不是大病,可也該小心些,並非吃藥沉睡就是對身子有利,更不該倦怠,這麼好的天氣出去走動走動,出了幾身汗身子骨自然就好了……”
紫鵑放下手中空碗,走到圓桌前,不管來人是誰,她身為婢女都該做好禮數,斟了一杯茶水,送到祺貴人的手邊。
祺貴人開啟茶碗蓋子,茶碗之內有淡淡的香氣,她一看,是碧螺春,不禁眉頭輕蹙,不免生疑。若穆瑾寧當真懷上皇嗣,為何偏殿至今還泡著茶水?宮裡樣樣事情都有規矩,都按照古法來做,有孕之人為了身體著想,也會戒掉喝茶的習慣,若不是早已猜到有客人來,桌上也不會準備著茶水。她雖然有了疑心,卻還是笑著說出勸慰,緊緊端著茶杯,幽幽讚歎了一聲:“這真是我喝過最好的碧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