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好漢難敵兩把手。補碗匠以一人之力哪裡敵得過他們?於是,他眼睜睜地看著補碗的擔子離他越來越遠。
好在後來他還是尋回了他的擔子。別人拿了他的東西也不會用。不然的話,後來他就不會跑到畫眉村來補碗,也就不會碰到姥爹,不會在姥爹面前說起這些事了。
他幾乎是被這幾個人抬著走過雙眼橋的。順著雙眼橋往南的一條大道走了兩裡左右,他們就進了一個村莊。
當時剛好在稻穀收穫的季節,大道的兩邊有許多水田,水田裡散落著幾個打穀機,打穀機上有人在打穀,踩著滾筒發出嗚嗚的聲音,彷彿一個巨大的怪物在哭泣。
被打散的稻禾屑兒在風的吹動下四處飛揚,落到臉上就癢癢的。
補碗匠的臉上就落了兩三個稻禾屑兒,可是他的手被那幾個人抓住,沒有辦法將那些稻禾屑兒扒掉。
稻禾屑兒就在他的臉上輕輕晃悠,像蚊子棲息在臉上一樣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有幾個打穀的農人離大道近,見那幾個人抬著補碗匠,便笑問道:“你們把他捉回來啦?”
抬著他的人便說:“是他自己跑到橋邊亭子裡來的。”
進了村,立即有一些空閒的大人小孩圍到補碗匠身邊來看熱鬧。
補碗匠見人多,以為看到了得救的希望,大喊大叫道:“他們認錯人啦!他們認錯人啦!我不是這裡的人哪!”
未料那些大人小孩哈哈大笑,沒有一個覺得此事不正常的。
他被抬到一間房子前,這房子青瓦泥牆,但做得比村裡其他的房子要高出許多,也大很多。窗戶上還能看到褪色的“囍”字和鴛鴦剪紙。
到了門口,剛才叫補碗匠做姐夫的年輕人大喊道:“姐夫哥回來啦!”
一位老太太聽到喊聲走到門口來,她看到眾人抬著補碗匠來了,眯著眼睛看了看,大喜道:“我的崽兒!你可終於回來了!”
這裡的老人家對晚輩表示親暱的時候一般叫晚輩做“我的崽兒”。從那位老太太的喜悅之情來看,補碗匠覺得她應該是對跑掉的那個人非常疼愛的。
補碗匠回想剛才一連串的情況,已經將大概的事情弄得比較清楚了。他們要找的人肯定不是他這個補碗匠,但自己跟他們要找的那個人十分相像。而那個人應該是在兩三年前跟家裡人拌了嘴,一氣之下離開了這裡。
補碗匠稍稍安靜下來,想著怎麼跟這家人解釋自己的情況。
那幾人將補碗匠抬進了屋。
剛剛進門,補碗匠就看到一個年方二十,長得很漂亮的少婦對著他哭了起來,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動人。
他不知道這個少婦是誰,為什麼而哭。
那少婦哭道:“你怎麼比女人的心眼還小?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叫他做“姐夫哥”的那個年輕人上前勸慰少婦道:“姐姐,要怪就怪你自己怎麼看上這麼一個窩囊廢!”
少婦給了那個年輕人一巴掌,自然打得不重,責罵道:“他是你姐夫哥,倒插門輩分也是比你大,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他?萬一他又生了氣跑掉了怎麼辦?”
那年輕人捂住臉不說話了。
補碗匠這才明白,這個好看的少婦應該就是那個跑掉的人的妻子。
她確實長得好看。在農家的女孩子一般因為要幫家裡人做農活,要不是臉曬得有些黑,就是手指比較粗糙,如果挽起褲腳的話,腳踝之上一部分應該泛黃,那是經常泡在水田裡留下的痕跡。
她的臉很白,沒有曬黑一點,手指如削蔥根,細膩得讓人發慌。由於那天天氣確實熱,她為了涼快把褲腳挽起了,那雙腳暴露在外,白得比外面的陽光還晃眼。
她一哭泣,恁是哪個男人都忍不住要生出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