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狠打了一頓。
一個在她看來是活生生的人就這麼突然人間蒸發了。
可是這依然不能阻止花朵對她的吸引。如果白天不去山上看看那些花兒,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就彷彿能聽到那些花兒在她耳邊說話,嘰嘰喳喳窸窸窣窣的,讓她不得安生。她夢裡就會夢見那些花兒,鋪天蓋地漫天飛舞,讓她透不過氣來。
後來,她又遇到了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那個孩子也跟她一樣喜歡花兒。他們兩人很聊得來,經常在一起玩耍。
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她偷偷跟著這個新朋友去了他家裡。她看到這個新朋友家裡的大人跟他有說有笑,這才放心下來。
後來偶爾一次機會,她跟著她媽媽經過那個新朋友的家。她指著那個房子對媽媽說,這個人家的孩子也像我一樣喜歡花呢。
她媽媽吃了一驚,說道,你說什麼傻話呢?這間房子裡好久沒有人住了!
她不信,跑進那個房子裡,發現房子的牆壁上長了青苔,窗戶腐朽,鍋灶殘破。她以前只在外面看,並不知道里面的情景。
自從她媽媽說破之後,那個新朋友再也沒有出現了。
後來她交朋友更加小心,但仍然碰到了好幾次類似的情況。在沒有人說破之前,她跟那些朋友相處得好好的,一旦被人說破,那些朋友就突然消失,彷彿不曾存在過。
到了後來,她便得了一種恐懼症,看到人了不敢打招呼,非得她認識的人說看到了那個人,她才敢跟人玩耍。
尚若然講到這裡,對姥爹說道:“馬秀才,你說我的經歷奇怪不奇怪?”
姥爹笑道:“說起來奇怪,但又不算奇怪。”
“這還不算奇怪?”尚若然不以為然道。
姥爹道:“很多人會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人,只是他們沒有發覺而已。”
姥爹指著遠處正在田埂上行走的兩個人,說道:“你看那兩個人,如果我和你同時去看,或許你看到了三個人,我只看到了兩個。但是我們不說起這件事,你我就以為看到的都是三個人或者都是兩個人。而事實上,你看到了一個我看不見的人。再者,假如我們兩人一起吃桌席,你看到桌邊坐了七個人,而我可能看到桌邊坐了八個人。其中有一個就是你遇到的那種‘人’。對於生活中類似這種的種種細節,我們是無法跟每個人一一核對的。正是因為這樣,一些鬼靈能混跡在人群之中,甚至大搖大擺,跟你交談,跟你交往,但是你無法發覺他的不同。”
尚若然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你說的那幾個朋友,恰好被你身邊的人戳穿。他們知道自己洩露了身份,所以不再在你面前出現。”姥爹解釋道。
外公跟我說起姥爹說的這些話時,我也頗為震驚。一時之間,我對以前認識過的人產生了懷疑,懷疑有些人是別人根本看不到的“人”,只是我沒有發現而已。
這真是一種特別怪異的感覺。
我聽說有的人身邊的一個熟人突然去世的話,那個人會感覺那個熟人還在這裡。畫眉村曾有一位老太太在她兒子去世之後依舊每天將兒子的衣服拿出來洗,端溫度恰好的洗臉水洗腳水進兒子的房間,早上照常叫兒子起床,給兒子鋪床,所有一切行為跟她兒子在世時沒有任何區別。
有時候,我知道她這麼做是因為太思念。有時候,我又覺得可能她真的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兒子。
或者說,我希望那位老太太能看到。
其實我小時候遇到過一次類似尚若然的情況。那是一個秋天,正是稻子成熟的時節,我去大姑媽家小住。姑媽姑父還有比我大很多的表哥都去收穀子了。我一個人跑到附近一座荒廢的小學裡玩耍。玩了一會兒,一個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孩子從校門口進來了。於是,我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