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走。
回去的時候繁星滿天。上京雖然這個時候已經有路燈了,但衚衕裡卻完全沒有這個福利,一片漆黑中,前進的方向完全靠解信誠的慣性。
“舅舅。”
“嗯?”天氣雖然冷,但剛吃過熱飯的舅甥倆卻完全不放在心上,走在暗巷裡達達的腳步聲,配合著心跳,莫名竟有種詭異的詩意情懷。解信誠答得很溫柔,也有點心不在焉。
“這位馬先生就是您說過的你唯一的老師?”
“唔。”解信誠似乎是覺得一高一矮距離太長,說起話來費勁,索性彎腰把程希抱起來,才聲音低沉含混,如同夢臆般地回答:“我爸媽去世的時候,我才十四歲,既沒辦法參加工作,又沒錢。雖然強子經常拿家裡的飯來給我吃,但如果就那樣下去的話,林家也負擔不起的。畢竟林家只有林叔一個人的工資,要養三個人已經很困難了。所以,我就偷偷去垃圾站撿垃圾。”
聽到這裡,程希一怔,她完全沒想到解信誠經歷過那樣艱難的歲月。她以為,自己這個身體那孩子的生活已經非常痛苦,可比起敏感自尊年少的解信誠經歷的那樣的卑微,那些痛苦都不算什麼了。程希伸出手,緩緩地圈住解信誠的脖子,埋在他的懷裡沒有說話。
解信誠微微一笑,也把程希往上抱了抱,聲音也清淅了不少:“沒多久,我在垃圾站就遇見了馬先生。馬先生這麼些年來,經常去垃圾站淘書,花錢買那些別人丟掉或者當垃圾賣掉的書。他遇見了我,遇見了幾次之後,馬先生了解了我的情況,就帶我回他家吃飯。”
這段相遇,解信誠肯定省略了不少內容。程希堅信,馬先生絕對不是慈善家性格,絕對不會是見個小孩子可憐就領回家吃飯的人。中間肯定有什麼故事,讓馬先生認為解信誠人品不錯,才拐回家當弟子的。
“然後,先生就教識事,明白事理。一直把我養到十六歲,街道的工廠給了我一個名額,我才有了工作,有了工資,不會經常吃得他老人家餓肚子了。”
聽著解信誠的敘述,程希心中又酸又喜:“舅舅,馬先生可真是個好人。他對舅舅這麼好,以後,咱們也得對他好點,經常去給他做點好吃的。我看他好象不太會做飯,把自己餓得那麼瘦。”
解信誠開啟院門,狠狠地在程希的小臉蛋是親了一口:“我就知道希希是個好孩子。就聽你的,沒事我們就去。讓先生過點好日子。”
“什麼好日子?”林強的聲音突然從巷道口傳過來,一臉的不滿意:“大誠,你上哪兒了?這麼晚?讓我好等。”
“我去看馬先生了。強子,啥事?走,先進屋去。”解信誠放下程希,見林強凍得直哆嗦,連忙開啟門鎖,先進了屋。
聽見馬先生的名字,林強也不再埋怨什麼了。進門搓了搓手,主動地上前收拾爐子,一邊換煤,一邊口氣頹喪地說道:“大誠,我恐怕當不成兵了。”
“誒?為什麼?”一聽這話,解信誠也急了。他知道自己這個發小對當兵有多強的執念。
“奶奶知道了。”林強蓋上爐蓋,口氣低沉,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如果不是介於臉面,恐怕這個大小夥子都要哭出來了:“她死活不讓我去,還把爸爸好不容易為我爭取來的名額送給別人了。”
解信誠一聽見葉奶奶,也頓時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上前拍了拍林強的肩:“奶奶的舉動,我想你也可以理解的。畢竟,你小叔就是當兵時死的。你現在又是林家唯一的一根苗,她不可能放你離開眼前到邊疆去當兵的。”
“我知道,我理解,但我不甘心!”林強抱著腦袋,咬著牙:“我不想當工人,我不想踩一輩子縫紉機踏板!”
“我也不想。”與林強近乎吶喊的聲音比起來,解信誠的聲音很冷靜。
本來激動的林強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