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
“楊卓被人打斷了脊椎,死了,便宜他了。”
陳悠然涮了一片蘑菇,點點頭,依舊沒說話。
“你說過你只會出手一次的。”眼鏡男就好像是在喃喃自語。
“嗯。”陳悠然終於吭聲了。
“我見識到了。的確……很強大,比我的辦法要好一萬倍。我……我想不到這樣的辦法,我也沒能力做到。”眼鏡男的情緒有些低落。
“那就給自己定一個人生目標。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別的事情,努力地讓自己強大起來,讓自己也有能力做到這些不就行了?人生那麼無聊,不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那隻會更無聊。”陳悠然淡淡地說道,“還有,你不必非要參照這次的手段。這樣的事情出過一次,不管是政府那邊,還是那些商人,都會生出警惕之心的,想要再來一次,可就不能了。但是你完全可以從其他的地方下手。”
陳悠然慢慢地喝了一口啤酒,“須知,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無論是政壇還是商界,都一樣。真正能夠稱得上對手的,其實雙方的實力往往是半斤八兩的。你只要選好一個節點,給某一方施加一點壓力,天平就會開始傾斜……”
眼鏡男沉思了一會兒,“官官相護,他們的位置又很高……”
“呵。”陳悠然笑了,“你先別急,多看看,多等等,要有耐心。越是艱難的付出,最終勝利的果實才會越甘美。在這個年代,從來就沒有永恆的朋友,只要利益足夠,一切皆可破。”
遲疑了一會兒,眼鏡男又低聲說道:“S省C市那邊,工程完全停滯,工人們集體討薪,楊家毀了之後,那些礦場都被政府查封,到現在已經幾個月了,也還沒找到解決的辦法。很多靠在礦場挖礦生活的工人,只能湧向其他礦場,工人太多,工資也開始下降了。還有建設了一般的廠房那邊,現在也完全荒蕪了,草都長了很深。被徵地的幾個工廠的員工,原本得到許諾會分給他們其他的住房,現在也都泡湯了……”
陳悠然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抬頭,目光直直地看著眼鏡男,聲音很平靜:“華程峰,你這是在指責我嗎?”
華程峰搖頭:“不,我只是……我只是在想,我很想報仇,很想殺了那幾個畜生。你幫我做的,比我做的更徹底,不但殺了他們,也讓放縱他們長成這樣的家庭也給毀了。很徹底。可……牽連了太多無辜的人。他們不該受此災難。”
陳悠然手中的筷子已經彎了。
華程峰又說道:“煤礦上的工人,本就是在拿命換錢。一旦礦洞塌方,他們面對的就是死亡。原本煤礦上的工資,勉強夠他們養家餬口的。但是現在,工資下降了很多。楊家一家,就佔了C市甚至是S省一半以上的大中小型煤礦。在楊家煤礦打工的曠工,超過兩萬。一部分是本地人,一部分是外來者。現在都只能往其他地方跑……”
“咔嚓!”
陳悠然手中的筷子已經摺斷了。
華程峰一愣,緊接著就連忙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好了,你不必說了,我知道。”陳悠然又喝了一口酒,“你先走吧,我想靜一靜。”
華程峰不敢再吭聲。
眼前這個人,他一隻手就能殺了他,他絕對不會有任何反抗之力。可是在這個人面前,華程峰卻一點兒底氣都沒有。
華程峰知道自己一向笨嘴拙舌,往往說不清楚自己到底要表達什麼。
陳悠然幫他做的事情,哪怕是讓他用命來報答,他都願意。可是,他只是想到了那些無辜被牽連的人。那些人跟他家的情況也差不到哪兒去,都是農村人,都是為了全家人討生活。
他真的沒有要怪陳悠然的意思,感謝感激都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怪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