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異樣,盛盞清抬頭,眯眼看過去,她的目光停下了,卻一直緘默著不開口。
無言壓抑的氛圍讓江開心裡升起微妙的感覺,似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語氣變得平靜。
「盞清姐今晚沒去酒吧?」
盛盞清吐出一口煙,面上無悲無喜。
慼慼哀哀的雨絲沾上她的發梢,在路燈下像深海遺珠,比她眼睛來的亮堂。
她眼睫微掀,似乎是笑了聲。
江開心跳不自覺漏了幾拍,在聽到她接下來的話後,陡然一滯。
「車不錯。」她看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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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里靜的可怕,只能聽見鑰匙碰撞的動靜。
那鎖孔一直對不準,江開繃著唇線上前,因侷促不安而滲出汗珠的掌心裹住她的手。
「我來。」
「鬆手。」她只說了兩個字。
等溽濕的觸感消失後,她也垂下手臂。
煩躁,焦慮。
似乎還有無力感。
「耍我很好玩嗎?」
江開抿唇不語。
盛盞清冷笑,「狗仔還是私生呢?知道shadow現在過成這個樣子,好奇心得到滿足了嗎?」
他倏地愣住。
「還有什麼事,」盛盞清吸了口氣,懶倦地倚在門框邊,分明是她矮他一截,但現在的情景倒像是她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乾脆一次性說完,讓我聽聽自己有多蠢。」
「盞清姐。」
她冰冷的目光掃過來,江開頓了兩秒,垂下握住她細腕的手,閉了閉眼後,說:「知南就是我。」
這些事,他並不打算瞞到底。他也在找合適的機會告訴她,但不是現在。
聞言,盛盞清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當一件事的發展荒唐到了極點後,再荒唐的事似乎也變得順理成章了。
「所以,你究竟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看看一個泯然眾人矣的昨日之星現在過得有多落魄,好讓你這個明日之星獲得優越感?」
她想說的並不是這個,只是「創作靈感」這四個她實在沒資格說出口。
她將他留在身邊,最重要的原因又何嘗不是這個。
但她不知道,這話遠比那四個字更傷人。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江開繃了繃唇線。
他知道他這會必須得說些什麼,可欺騙她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罪證,解釋和狡辯還有差別嗎?
盛盞清撿起鑰匙,「今晚開始,我不想在公寓裡再看到你的東西。」
「這是打算趕我走?」江開啞著嗓音,「我沒有家。」
盛盞清想說,那和我有關係嗎?堂堂知南會缺地方住?
可一對上昏暗光影裡他那雙沉黯的眼眸,所有的嘲弄瞬間梗在喉嚨,不上不下,盡折磨她自己去了。
「如果連你都不肯要我了,那我就真的沒人要了。」
盛盞清微滯,見他眼尾微紅,很脆弱的模樣。
就像兩個月前下著雨的傍晚,他衣衫落拓地出現在他面前。
盛盞清的心像被什麼撓了一下,不痛但很癢。
她只能反覆在心裡告誡自己:他又在裝可憐了,這次你可不能再心軟。
「家?」她用最冷漠的語調反問他,「你覺得我能給你那東西嗎?」
漫長的沉默。
江開看著她問:「盞清姐,你喜歡過我嗎?一刻也行。」
她忽然笑了聲,微彎的眉眼藏住了一池瀲灩的秋水,只剩下不見天日的黑,是春日暴雨來臨的前奏。
不過兩秒,雷奔雲譎,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