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燃盯住她,許久沒出聲,這話她聽過不止一回,在另一個人那裡。
人的兩面性一直是個無解題。
就好比盛盞清和她阿姐,狂妄自負,卻又敏感自卑。
蘇燃一直覺得她們不該是自卑的人,可這種事,哪有什麼該不該?
「阿姐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願意真正去愛我們,我……」
話被打斷,「阿姐阿姐,又是阿姐。」
蘇燃心裡一股無名火倏地冒上頭,那人怎麼淨教她這些?
她揚起的嗓門在休息室裡迴蕩,清晰,振聾發聵。
這是她第一次在盛盞清面前沒收住脾氣,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露出詫異神色,停下手裡的動作,看向她們。
蘇燃看著她:「你知道在你姐走後,我最擔心的事情是什麼嗎?」
這實在不是一個可以堂而皇之談論過去的場合,她將火氣壓了回去,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你會從此一蹶不振,也不擔心你會因她的遭遇而懷疑甚至放棄自己的夢想,我擔心的,唯一擔心的——」
她牙關顫了顫,等情緒穩定後接上:「雖然她走了,可她覆蓋在你腦子裡的影像會讓你看不見自己,不管你做什麼事,你潛意識裡最先蹦出的永遠都是她,而不是你的初衷。」
而現在,蘇燃最害怕的事情成真了。
盛盞清抗拒從別人口中聽到阿姐的名字,但她自己還沒意識到,她早在潛移默化中將她姐的一言一行視為教條。
葬禮上她沒有出現,甚至每年的祭拜她都沒有去。
路人尚在哀悼,而作為至親的她,轉頭便可以將這盤根錯節十多年的親情斬斷。
他們只當她心狠得離譜,卻鮮少有人願意站在她的角度思考。
但凡他們用心感知過,便能明瞭《bloo》正是她為她姐創作的歌曲。
從那天起,她便將自己一分為二,一半獻祭給夢想,另外半截軀體只為她的阿姐而活。
房間裡不知不覺中只剩下她們兩個,似陷入了一場持久的對峙,一方不著急進攻,另一方以沉默來回擊。
凍結的空氣被突如其來的鈴聲打破。
蘇燃認輸般地長吁了口氣,拿出手機瞥了眼來電顯示,稍愣後接起。
對面的語調有些急迫:「知南……不,是江開。」
毫無徵兆地聽到這個名字,蘇燃緩和下來的神色重新變得微妙。
她轉投而來的一眼,讓盛盞清迅速察覺到異樣,還未揣摩出其中的深層含義,便聽到電話另一頭經揚聲器放大後的男嗓。
是傅則林的聲音。
「江開他現在在你那嗎?」
盛盞清耷拉的眼皮忽然顫了下,她將身子靠回到沙發背上,胡亂劃著名手機螢幕。
可能是老天就愛和她開玩笑,看不得的東西非趕鴨子上架逼著她看,她只是隨手一刷,就刷到了知南的訊息。
疑似知南真實身份曝光
同時,耳邊傳來蘇燃的回答,「沒有。」
「你知道他去哪了嗎?我已經一週沒聯絡上他了。」
「本來還以為他在準備新歌,我就沒去打擾,可你看看現在都什麼火燒眉毛的情況了,他倒好,甩手掌櫃當上癮了。」
傅則林的話,讓盛盞清手指猛地一抖,意外戳開那條熱搜,理解了他所謂的「火燒眉毛」到底是什麼情況。
其實都是些沒有根據的揣測,在螢幕看不見的地方,每個人盡情展露著自己內心最遼闊的陰暗面。
有人說知南是個不存在的人,聲音是用機器合成,知南粉大可不必尬吹,甚至有人造謠他是變性人,不知從哪弄來一張診斷證明。
諷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