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讓他受傷。
一向我行我素的她,突然有了顧慮,許臨越不由側目看她,「你是真的變了不少。」
不待她回應,他又說,「這段錄音是之前在錄音室的時候,意外錄下的,我也是最近整理音訊的時候發現的。」
盛盞清相信他的說辭。
要是許臨越從一開始就知情,斷然不會讓喬柏遙繼續這麼作踐阿姐。
「你為什麼不直接把它給我?」
「因為還不到時候。」許臨越低聲說,「也沒法一直放在我這裡,我怕我看到喬柏遙那張臉後會忍不住。」
他沒說的是:阿盞,你自己可能還沒意識到,你依賴江開,遠甚於依賴我。
盛盞清眼尾一垂,瞥見他無名指上的銀戒,心口倏然一滯。
之前在酒吧光線昏暗,她沒看清這枚戒指,現在才發覺這是當初阿姐準備送給喬柏遙的,不知道丟在哪裡,怎麼也找不回來。
察覺到她的注視,許臨越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將手垂在微叉的雙腿間。
片刻問,「接下來,你想做什麼?」
空氣一下子靜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盛盞清突然開口:「哥,你說要是我把錄音曝光了,我姐她會原諒我嗎?」
「你說過,離開是清和做出的選擇,她只不過是做了當時最能讓自己好受的決定。」許臨越看她一眼,「你公開錄音,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也不過是做出了當下自己最想做的選擇,清和她不會怪你。」
「那你呢?」
許臨越搖頭,「阿盞,你是我的親人,真正的親人之間,是不存在責怪的。」
他鬆垮地說,「換位思考,如果有一天,我也做出了不可理喻的選擇,我想你也不會怪我的。「
盛盞清的心思被磨得細膩許多,許臨越這番似是而非的話語,已經不是裝傻充愣能翻篇的,不安的預感轟地佔據她的大腦,她深深看他,「你這是在給我打預防針,對嗎?」
她咬重了最後兩個字音。
許臨越似有似無地笑了下,沒有回答她的話。
「哥,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還是不回答。
盛盞清無意間看到掛在牆上的日曆,畫著鮮紅的一個圓,圈出的正是陸清和的生日「0202」。
她心猛地一怔,良久說,「我姐的離開,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們確實沒法幹預,但即便是這樣,如果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想嘗試在她累到想要放棄的那瞬間,拉她一把。」
盛盞清目光鎖住他,悠遠綿長,「那個時候的她,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知道,她肯定也想讓我們拉她上來。」
因為阿姐在很久之前就知道,離開的人帶不走任何東西,但能給留下的人帶去數不盡的折磨。
這是陸家夫婦在自殺後,給十三歲的陸清和上過的最為沉重的一課。
「哥。」盛盞清說,「再堅持一下吧,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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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風有些大,到了黃昏,又急又烈,吹得盛盞清腦袋昏昏沉沉的。
回到別墅,在看到廚房那道頎長熟悉的身影時,麻木已久的神情忽然有了變化,難以言喻的情緒逐漸湧上心頭。
「盞清姐,你去哪了?」江開低著頭拆解外賣盒,沒有察覺她不經意展露在臉上的異樣,象徵性地問了句。
盛盞清不自覺抿了抿唇,接過他遞來的碗筷,輕聲說,「出去隨便走走。」
江開抬眼看她一會,應了聲。
那聲嗯被他壓得極低,盛盞清幾乎要懷疑是自己的錯覺,將目光從碗裡抽出,卻意外撞上他沉黯的眉眼。
心頭一緊,踟躕幾秒坦白道:「我去見許臨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