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宮殿側殿當中,慕雲舒正安靜的坐在几案前批閱今早從全國各地送來的摺子,在他身側,半透的明黃紗幔搖籃上懸掛的小鈴鐺輕輕隨風微晃,甚至沒有聲音傳出。
他一身隨意的月白寬袖長袍,髮束羊脂白玉冠,幾縷青絲隨著他低首批閱的動作垂到胸前,夏日的煦風穿過宮殿入內已不再炎熱。
“皇上,王大人和李大人眾大臣還跪在外面”
何吝輕手輕腳的入內,看了一眼旁邊的小搖籃,小聲的像慕雲舒回報道。
自從皇上封了小太子之後,這兩位就一直帶頭反對,堅決的捍衛皇室血脈正統,說什麼也不相信小皇子真是姓慕的,還把那個赤蒙女人的家底都給翻遍了呈上來以此證明這孩子又可能是赤蒙人。
皇上下令後,這班老頑固回家躺了一陣子,這才剛好,又爬起來在這烈日下誓死保衛皇室正統了,皇上能忍到現在算是奇蹟了。
只是,這些老東西雖然不懂變通,但是至少是真的忠心,這外面暑氣沖天,石頭燙的打個雞蛋都能立刻熟了,他們這麼一把老骨頭恐怕會曬出問題來。
慕雲舒聽到何吝的彙報,眉頭都沒動一下,手中的動作也依舊,何吝也不敢繼續說什麼,只得等著。
“他們願意跪便跪,派人把他們的家人帶進宮,倒了再抬回去……”
“……是”何吝嘴角微抽,躬身又退下去。
殿內又安靜下來,只有輕輕的翻閱聲。
大約過了近一個時辰,几案上的摺子都差不多都調換了位置,慕雲舒拿起最後一個翻看,看完後卻良久沒有動作,抬頭看向旁邊的搖籃,放下摺子擱在另一邊。
慕雲舒從懷裡拿出一枚雪緞竄連的束髮玉環微微凝眸。
帶著薄繭的拇指輕輕摩挲溫潤的發環,玉顏輕蹭帶著奇異馨香的雪緞,這些都是凝兒貼身的東西。
這枚玉環是凝兒當日拿來當銀子給藥鋪掌櫃的東西,是她束髮用的,當初他還曾經用此玉環給凝兒挽過發,這緞子恐怕又是凝兒女扮男裝時留下的,如今,只有這些東西留下。
樓裡的人查到凝兒當時所去的所有地方,只留下一個讓他疑惑的線索,凝兒她似乎抱著一個孩子。
但是他一深查下去,凝兒對外稱是她姐姐的孩子,那孩子竟然是西城一戶外來人家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
那戶人家告訴他說凝兒沒有了孩子,極喜歡他們的孩子,可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對?
那日他是不是見過了凝兒?他甚至不知道是怎麼回宮的,當他循著鬼煞他們說的最後見到凝兒的地方去尋找時,他分明感覺到憐情蠱的強烈波動,那他和凝兒的那日的情動糾纏是不是真的?
可是為什麼他什麼都不記得?他根本分不清真實和夢境,那樣纏綿不分彼此的夢太多了,他分不清那一次是不是真的。
但是這雪緞的確是凝兒束胸的,怎麼貼身的物品凝兒是不可能隨意就遺失,還被自己拾到的,那日之事是真的?
“叮叮叮”
“哇啊……哇啊……”
隨著一陣輕晃的鈴鐺聲音響起,搖籃裡的嬰兒嚶嚶的哭聲傳到了慕雲舒的耳中,他輕輕掀開了紗幔,將小傢伙抱到懷裡,軟軟的小身體挨著他,小傢伙是凝兒給他生的小寶貝,是他們共同孕育的骨血,想到此,他心裡稍稍安慰一些。
“來,雲心乖,父皇抱抱你……”慕雲舒在內殿來回的踱步輕輕哄著孩子,小傢伙沒有娘,一醒來就很容易哭。
他每次聽到別的宮女議論,說嬰兒在母親懷裡醒來不容易像雲心這樣哭鬧便止不住心中酸楚,凝兒之所以離開,大約是知道了自己給她下雙子果,不想要孩子的緣故,如果他沒有這麼做,也許凝兒會在自己和孩子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