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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

那個異常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襲擊我?肯定不會在公共場合,蘇樺和主管都死在辦公室裡。封閉的、四方形的空間,茂盛的爬山虎蓋住窗戶,光透不進來。如果我僅僅早生三十年,我現在面對的會是怎樣的局面?基金會怎會如此臃腫和愚蠢,可以放任異常不斷襲殺研究和管理人員?不過,只要沒必要,現在的基金會是會等著它殺到自己面前的。

我不知道施以特殊懲罰是什麼意思,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我已活在生命邊緣,我的每一個行動,都促使我向一個愈發混亂的未來走去。抑或我要踐行謝德慶的《室外》,從此不再進入任何建築物,乃至於交通工具、帳篷與洞穴?無罪!我咆哮起來,在心裡。假若這個異常只會在室內襲擊我,那麼我就不可能去找Elina了。把她約出來?我能怎麼和她解釋這一切?作為替罪羊的我又該怎麼活下去?這是個顯而易見的陷阱……無法顯得更明顯的陷阱,我前一次(在主管辦公室裡)掉進這破陷阱裡,可以歸因為沒有經驗和偶然,我怎會第二次掉進去?然而,陷阱的可怖之處,難道不在於明知前方有陷阱,卻仍會不知不覺闖入其中?

那麼這就不再是陷阱了,這是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我想著,冷笑了一聲。

我站起來,沿街走去,一輛電瓶車停在路邊,一家三口擠在一起,那六歲孩子指著父親的眼鏡。母親說:“你以為戴眼鏡好呀?戴眼鏡不好的。”父親說:“如果你以後戴了……”聽不清了。我對於平庸的生活既厭惡又嚮往,因為我無法忍受平庸生活中那虛假的滿足感。那是不實的感覺,可是你竟能如此滿足,與自己達成和解,荒謬之極卻合情合理。佯裝高興地走過街道,每根神經都舉起觸鬚,敏感到能察覺踩死一隻螞蟻時那微乎其微的掙扎——正是在這種時刻,我意識到做個蠢貨是多麼幸福。

我決定去找Elina。

* * *

活著和死去都很好沒有什麼兩樣人們害怕死是因為不知道死是好的如今我之所以熱愛藝術是因為我終於開始理解死亡。即將在兩天裡第二次敲響那扇淺綠色的門之前,我這麼告訴自己。砰-砰-砰-砰-砰:我敲出一連串驚歎號。我相信她在家。儘管按理說她6點才下班,現在才4點出頭。

踮腳松鼠般輕盈的腳步聲,我第二次使用這個比喻,感到一陣欣喜。這回她穿著工作裝,一臉疲憊。看到是我,她先是怔了一些,很快流露出驚異的神色,那點驚異出現了一瞬間就消失了。她問:“你又來啦?”

我閃身進去。

“主管,主管也死了,就是何斐運。死因和蘇樺一樣。”我對她說。

“全都死了就好了。”聽到並說出死這個字眼,她微微僵硬了一下。“死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主管也這麼說過。”我告訴她,走到起居室裡坐下。

“這麼想的人很少嗎?”她嘲弄地說,“我們憑什麼給老一輩收這根本收不上的爛攤子,還不能走?憑什麼我們不能痛痛快快去死,然後什麼都不用想?我們已經被埋在墓裡了,這是個萬人碑,刻在頂上的名字是Scp基金會,墓誌銘是控制,收容,保護,生卒年日期是?~202█,埋葬著倒黴透了的最後一代——我們——以及之前尚可稱輝煌的任何一代。”

我說:“說點別的。你怎麼看美呢?”(一本正經地、興奮地向對方訴說,希冀對方能產生興趣,對方則敷衍了事,這是否是一種賤?可是心甘情願的、只為奉獻的賤,這不美嗎?)

“你不覺得這很無聊嗎?”她冷冰冰地說,“你來找我就為了這麼點事?你問過我幾次了?”

“我……”

“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她說,“你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為什麼你能把什麼都用你那點狗屁理念來解釋,連你自己都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