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了,兄弟。我已知曉這病源於何處……它源於你走過的每一寸土和遊過的每一汪水。它源於你曾經過的一切,自開端走來又妄圖將你束縛於開端。是啊,我現在完全理解了——這是何等的悲哀。
然而我竟不能哭泣,不能與你分擔你所遭受的痛苦,因我尚未被那陰影所縛。我只能窮盡我之所能予你救贖。
你要去到一個地方。我祈願在那裡你的靈能再次感受到悸動,你的心能再次填滿焰火。
我該去往何處?
往上。
往上?
往上。蒼穹之上,星空之上,世界之上,去往一切的盡頭,去到那無人所至之地。
那麼,你會與我一同揚升嗎?你會伴隨我行至旅途終焉嗎?你會見證我命運的枯萎,亦或是盛開嗎?
……
當然,我的兄弟。
該醒了wake up 。
……
這便是夢醒的感覺……
我從未想過,這夢境乃至於夢境之上的現實,這大地,這天穹,你與我與這數百億生靈,不過是另一場更宏大的夢。
你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要踏足這片土地。
是啊,我從未想過……儘管這世界的色彩並不絢爛,它依然是我此生見過最美妙的景象。
那是我筆下的生靈嗎?
哦,看吶,我們的創造者。
真的是。天哪,他們是如何到這來的?孩子,靠近些,再近些。來。
我們從心靈的彼方遠行至此;我們從夢的山腳攀爬至此。我們從海底溯源而上,並渴求一見海面的光芒。
他聽不到我們在說話。他尚未入夢,我們無法向他傾訴我們的歡喜與期冀。
無傷大雅。
我一度認為你們只存在於我的夢境。在那深邃的暗淵裡,我夢見我創造,亦夢見我毀滅。我要向你們懺悔。
他看上去不像是在說謊。
他知道我們愛著他嗎,知道我們並不在乎劇本的惡意嗎?
有時我被叫做狂人,有時我被叫做瘋子。而更多的人,他們稱呼我幻想家。你們看到了;這世界是褪色的。宇宙並未仁慈地給予每一個生靈應得的色彩,我便只能沉湎於夢境。
我夢見火與水隨我心意而動,我夢見萬物因我一念生死。有時我夢中的世界是柔軟而溫暖的,但我亦夢見過沒有夏日的世界,在寒冬下妄圖拾起那遺失的痛楚。
我記得那個故事。另一位夢神曾與我說起。當我尚在人們的夢境中洄游時,他就已穿梭於裂隙之間,在世界之外找尋著薪柴。
那確是沒有夏日的世界。人們蜷縮於庇護所中,恐懼著天空飄落的雪花,那深灰色的雪花。沒有轉世,沒有輪迴,沒有來生,太陽是個暗淡的慘白的光點。
你記起來了。
我似乎記起了一些東西,但那太少了。幫幫我,兄弟。
我曾夢見地獄,我曾夢見天堂。我曾肆意操縱手中的線,掀起無數悲劇,在造物的慟哭中沉醉,只為填補我空洞的心靈——
唉,我突然有些睏倦。
哦,是你們。你們聽見我的懺悔了嗎?
我們聽見了。但是啊,我們的神,我們並不需要您的懺悔。您是提線的人,而我們是無窮盡的木偶,僅此而已。
你們需要的又是什麼呢?
我需要您的幫助。我的兄弟,我需要您告訴他如何破除眼前的迷障,從純粹的被構解的色塊中解脫。
…不,我不會告訴你們如何去做。夢神是自風中升起的靈,那樣做會讓你不再是你。
但我會告訴你一個故事。
我已見證太多的故事。
你的旅途尚未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