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沒有?”
別院既然挨著湖泊,自然少不了水產。灶上抬了品種各異的魚蝦蟹各一簍,任阿團和鄭昂挑選,院子裡弄得滿是腥氣,阿團捂著鼻子不肯出去,扒著門框甕聲甕氣地哼哼:“隨意吧,你們看著上幾樣就好,用不著拿來啊。”
這肯定是任九想讓小孩子瞧個新鮮才有了這麼個主意,本就承了人家的情,怎麼好再拂了主人家的面子?
鄭昂拿她沒辦法,自己去院中挑了一條鱸魚,一條草魚,蝦蟹各半簍。
西廂的丫鬟一個都沒跟來,別院裡伺候的下人全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小福管事急得額頭冒汗,最後在灶上扒拉出一個廚娘,三十來歲年紀,勉強還算齊整乾淨。小福管事令她洗淨了頭臉,惴惴不安地領了她來,暫且跟在阿團身邊伺候。
阿團才沒他想得那般矯情。頭髮隨意綁了兩個低馬尾,等廚娘在銅盆裡兌好溫水,自己挽起袖子洗手擦臉。
雪湖別院的水產都十分新鮮,多是任九和鄭重蔭昨晚釣來的,吃的就是一個原滋原味,灶上也沒弄什麼麻煩做法,都是簡簡單單的農家菜。
鱸魚魚身上劃了幾刀,魚腹中塞大塊蔥姜,抹鹽上鍋清蒸,出鍋後將湯汁和魚腹中的蔥姜塊撇掉除腥,淋蔥絲熱油。螃蟹還沒到季節,只有銅錢大小,裹麵糊幹炸了撒辣椒麵。
青蝦的做法最令人叫絕,一指長的活蝦拿汾酒、花雕泡醉了,拌入蔥薑蒜末、青椒小米辣、糖鹽醬油醋,直接生吃。
晶瑩的蝦肉鮮嫩多汁,爽滑可口,從舌尖滾到喉嚨口,從喉嚨直滑到胃裡。阿團起初覺得太殘忍,後來在廚娘的勸說下嚐了一個,就被這美妙的滋味征服了。
除了水產,還有幾盤口感略澀的野菜。聽廚娘介紹,分別叫芨芨菜、血皮菜和麵條菜,名字聽起來都怪模怪樣的。
盤子剛撤下去,外面忽然起了風,天邊陡然滾過一聲炸雷,很快滂沱大雨就跟著砸下來。
鄭昂和小福管事絮絮說著話,阿團搬了個小杌子坐在門邊看龍王爺出海。
憋了這麼久,這場雨下得痛快。
漆黑一片的天空不時裂開一道銀白色的口子,雷聲彷彿炸響在耳邊,豆大的雨點鞭子一樣抽打著地面,砸在腳面上居然略疼,阿團往後收了收腳,還是捨不得離開這點涼意。
院中花木在疾風驟雨中喀嚓喀嚓作響,小福管事突然臉色發白,抖著唇顫聲道:“二少爺,您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暴雨聲中,隱隱傳來陰森森的鬼哭聲,一陣夾雜著水汽的涼風恰逢其會地撲面而來,阿團清晰地感覺到毛孔一個接一個地炸開,汗毛不由自主地列隊豎起。
小福管事這個沒用的,阿團還沒怎樣,他就大叫了一聲抱頭蹲下,抖得像個篩子。
鄭昂側耳細聽,黑著臉將小福管事從大腿上抖下去,無奈道:“你仔細聽聽,這是有人在唱戲呢。”
神經病啊!
阿團福至心靈,幾乎是瞬間想到了任九,透過嘈雜的雨聲仔細分辨,那頓挫疾徐的水磨腔,的確是《西川圖·花蕩》中周瑜的唱詞。忍不住小聲嘟囔道:“九爺好興致啊,不知道這樣很嚇人嗎?”
“不許無禮。”鄭昂拍了她頭頂一下,疑惑道:“你怎麼叫九爺?”
阿團也奇怪:“不叫九爺叫什麼?”
鄭昂摸了摸下巴,他明明還沒到長鬍子的年紀,先跟鄭叔茂學了這麼個動作來:“我都叫任爺爺,父親他們也叫任叔。”
兄妹倆大眼瞪小眼。
方才嚇軟了的小福管事偷偷地爬起來,縮到牆角站著,心裡抽了自己百十來個嘴巴,默默祈禱少爺和姑娘趕緊忘了這一茬。
盛夏的雷雨來得及,停得也快。
陳彪淌著積水來到鄭昂暫住的小院時,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