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燈光下,沐才徹底看清金轍傷得到底有多重。金轍的臉簡直像死人一樣白,斷臂泛著青灰的死色,全身的血液怕都要流光了,只有心臟還在微弱地跳動。
會好的,會好的,他會好的……沐不停地暗示著自己,用剪刀剪開金轍破爛的上衣,用大量生理鹽水清洗他上身的血漬,然後拿出治療箱裡的麻醉劑,打進他斷臂的傷口。
這種傷普通麻醉劑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按理應該使用深度全麻,最少也應該是硬膜外麻醉,但沐沒有多餘的藥物,只能把一切都寄託在金轍的耐受性上——強異能者的生命力是非常頑強的,以金轍的年紀,在有嚮導的情況下不過算是中年而已,正是體能最充沛的時候。
掛上替代血漿,沐正式開始手術,他要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切斷金轍整條右臂和肩部相連的部分,處理斷骨、肌腱和血管,為將來裝生物機械臂預留最佳狀態的介面。他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活過下一個小時,他只知道他必須在這一分、這一秒,最大限度地保護他的異能者,做到最好。
沒有助手,沒有儀器,沒有裝置,甚至連最基礎的無影照明都沒有,沐全憑出色的經驗和過人的直覺,在金轍的斷臂上細心地工作著。不管之前有多麼害怕,多麼激動,站到手術檯邊他立刻便恢復成了那個冷靜、果斷的醫學院院長,身體的不適、左腿的鈍痛,都被他完美地擯棄在了意識之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雙價值七千萬聯邦幣的雙手之上。
切斷、縫合、清洗……沐像微雕藝術家一樣小心翼翼處理著金轍的傷口,半個小時之後,他長長舒了口氣,完美收官。
金轍的右臂被整個截了下來,沐擦了擦額頭的汗,輕輕撫摸那隻三十五年前曾經擁抱過他的手臂,從今天開始,金轍就要失去這隻手了,以後他只能用另一隻手來擁抱他,撫摸他……如果他們還有以後的話。
沐心中酸澀不堪,回頭卻又安慰自己至少保住了金轍的性命。他給金轍量了血壓,將替代血漿撤掉,搬了一把椅子想坐下來,卻發現即使在一半重力的情況下,“坐”這個動作對他來說比較困難,於是索性躺在了金轍身邊,輕輕牽起了他完好的左手。
太累太困,沐嗅到金轍身上熟悉的氣息,控制不住打了個盹兒,再醒來的時候卻發現一雙黝黑的眼睛正注視著他——金轍醒了。
“你醒了!”沐驚喜莫名,揉了揉眼睛,爬起身來,“傷口痛嗎?為什麼不叫醒我……”一邊說著,一邊開啟治療箱,拿出一支鎮痛劑打算給他注射。
金轍張了張嘴,嗓子太啞,說不出話,自然而然使用了意識通感【不,不疼】
沐一愣,有些不習慣這種有人在他大腦裡說話的感覺,繼而扶著金轍的脖子給他推了一針鎮痛劑,又用乾淨的針管給他餵了一點葡萄糖,道:“疼痛會持續幾天,骨痛最難忍,用點鎮痛劑比較好。放心我會控制藥量,不會讓你上癮的。”
金轍一瞬不瞬看著他的臉,眼珠隨著他的動作追著他轉,整個人有一種夢幻般的表情,像是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直到眼角掃到自己的斷臂,神情才稍微動了一下。
“傷口太大,這裡沒有儀器和藥物,我接不回去。”沐輕輕握住他的左手,安慰地摸他手心,“別擔心,傷口我處理得很好,將來裝生物機械臂,對生活沒有任何影響。”
金轍看著他的眼睛,眼神漸漸流露出柔軟眷戀的神情,喉結動了好久,才勉強說出兩個沙啞的字:“很醜。”
斷臂創口離肩部只有不到十公分,看慣了外科傷患,沐並不覺得有什麼醜的,但視線掃過金轍強壯的胸肌,輪廓分明的腹肌,以及修長有力的左臂,才意識到失去一隻手對他來說是多麼遺憾的事情——他的身材太完美了,即使人過中年,依舊十分傲人。
想到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