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團將輿圖轉了一週,各個方向都試過了,最後遺憾地承認這片大陸不同於七大洲中的任何一個,猛一看像個三角形的彩旗。
鄭昂當她在玩,等她新奇夠了才將輿圖擺正,右邊形似垂直的旗杆,左邊則是飄揚的尖角旗尾,清了清嗓子,開口講解道:“今天下三分……”
這片形似旗幟的大陸,東臨仙海,無法橫渡,南有高山瘴林,難以逾越,西為戈壁荒漠,無人探尋,北部冰原,亦是不毛之地。
秦、楚、齊三國各佔一角。
承平侯府所在的楚國位於東北,而上京位於楚國中部偏東。富庶比不了齊國,兵力敵不過秦國,唯勝在吏治清正,上下一心,勉強稱得上國泰民安。
齊國位於東南,如今正逢內亂,自顧不暇。四年前,時任齊國將軍的花氏兄弟領二十五萬大軍,于都城南三百里的棉州發生譁變,打出“奉天靖難”的旗號,一路攻下半個齊國。如今保皇黨與叛軍兩廂對峙,僵持不下,已半年有餘。
秦國獨佔西部疆域,面積雖大,糧食產出卻極低。秦人兇厲蠻橫,三五不時便要劫掠一番,令齊楚兩國不勝其擾。先前鄭叔茂帶著兩個兒子駐紮的營地便位於秦楚邊境。
近年不知怎麼,竟有人在那片窮山惡水中接連發現銀礦、鐵礦,秦國新任國君隨之頒佈了一系列法令,大大限制了轄下子民,擺出一副和平交好的姿態。是以三國間衝突漸少,南來北往的行商日益增多。
都說十里不同俗,何況隔了三國又數十州縣。
鄭昂到底親身到過許多地方,將各種奇特有趣的市井見聞講得栩栩如生,令人如臨其境。而云薛勝在博覽群書,於雜聞遊記也有涉獵,口才又好,普普通通一個州縣名的典故由他娓娓道來,也令人嘖嘖稱奇。
加上當初同鄭昂一道打包去往西北的鄭晏,雖然人小不怎麼記事,偶爾插…進幾句童言稚語,也惹人發笑。
連雲氏和薛氏都聽住了,阿團和雲二月更是入了迷。
夜間鄭叔茂回房,便見阿團兄妹三個頭碰頭捧著一本《山河志》,別提多麼認真仔細了。
鄭叔茂在東次間打了個轉,簡單指點了兩句,便回到西次間,坐進一旁的官帽椅中,接過雲氏捧來的熱茶,笑道:“沒料到孩子們居然對這個感興趣,趕明兒我著人繪一幅大的,掛到牆上去,看起來也方便。”
雲氏親手解開他脖領子最頂上的兩顆釦子,又拿過布面的單鞋來換下他腳上牛皮底的厚靴子,讓他鬆快鬆快。笑道:“我看哪,也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昨兒還圍著著新撿的小狐狸打轉呢,今兒個就叫一幅輿圖將眼睛奪去了。”
提到狐狸,鄭叔茂收了笑,食指在扶手上敲了兩下,擰眉問道:“宋寬可有再來?”
“沒有。”雲氏給他續上一杯茶,揮手將丫鬟們都打發出去,不甚在意地道:“爺未免太小心了。我打聽過的,那位小宋老爺的情況各家都有數,不見哪家後宅不許進的。且手裡的貨物一個個怪新奇的,沒個講解的確實有些難懂。”
鄭叔茂明言道:“他不到十六就叫強人擄了去,年近四十才回來跑商。自陳中間被賣進齊國皇宮去了勢,得貴人相助才得以贖身出來。雖有他哥哥作保,真假卻還得兩說。”
“這……還能有假?”雲氏細細回憶起宋寬的形貌來,他臉上溜光,胡茬也沒有一根,端起茶杯還會翹小指頭,怎麼看都像個太監啊。若是個真男人,上京這許多家女眷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鄭叔茂端著茶,卻沒有喝,指腹順著杯沿緩緩描摹,低聲道:“假太監未必,別的,可就難說了。”
無論雲氏如何驚疑不定,宋寬再沒能進過承平侯府的門。
不是誰都願意跟個來歷不明的鄰國太監打交道的,心中警惕的人家都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