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直到次日“己酉”午時,才在煤山找到了皇帝的屍體,經過了一番爭執,於二十三辛亥日,連同前死的周皇后一併以帝后之喪儀葬之,還設了祭壇,准許百官的哭拜祭弔。
為撫平人心,李自成率百官親自往祭,在壇前四拜垂淚……
明室降臣百官,按次唱名,向李自成叩見,李自成南向坐,牛金星、劉宗敏左右陪恃,儼然帝王之尊。
隨即傳來訊息,太子與定王遭內監出賣獻上,為劉宗敏所收押,李自成封太子為“宋王”,留住於西宮,封定王為“安定公”亦留住宮。卻是“永王”下落不明,遍尋不著(按:見清計六奇所撰“明季北略”卷下),那首先開門納降的勳戚總督軍務的朱純臣,以及襄陽伯李國楨,先後俱以動機不明,遭李猜疑被殺。
先者,朱由檢於十九日凌晨五鼓,斬殺愛女長平公主,於“壽寧宮”,斷其左臂,公主未殊死而悶絕於地。傳說後為尚衣監何新入宮所見,負之而出,自此失蹤不見,與其弟永王之神秘失蹤共稱神奇,極是不可思議。
李自成雖佔據京師,入主大內,不過一月時光,即為吳三桂聯合清軍多爾袞所逐,而於其敗離京師之前一日(四月廿九日)匆匆即位稱帝,國號大順,繼而兵敗山倒,退守晉陝,終於次年之閏六月,敗湖廣,落單于武昌府通山縣東九十里之九公山,為一金姓打死。
明朝自崇楨帝朱由檢吊死煤山之後,大好江山盡皆落於清軍之手,李自成之後雖有福王、唐王、桂王、魯王之陸續稱帝,苟延殘喘,表面上像是延續著明室正統,事實上盡皆處於流亡局面,一無作為,可悲可嘆。而於此朝代遞接,漢滿爭雄。大兵來去,赤地千里,多少可歌可泣故事,一經著筆文字,卻又十足多彩多姿了。
一
金陵,鶴年堂。
兩百年的老字號了。
瞧瞧那塊老楠木的金字招牌——“鶴年堂”三個大字,寫得是筆力蒼勁,大氣盎然,乃是出自前明正統四年,兵部尚書王驥的手筆,如今已是大清國的天下,算算日子可不是兩百來年了?
傳說是順治皇帝出家當和尚去了,新主子康熙登基不久,天下甫定,四方瘡痍,好不容易平了殘明各帝,把鄭成功趕到了臺灣,無端地又鬧起了三藩之亂,整個西南亂七八糟,看來是漢人不甘雌伏,侍機侍動,新主子年輕氣盛,決計要斬草除根,鎮壓到底,這就怪不得到處風聲鶴唳,人心吃緊了。
但——六朝金粉,龍盤虎鋸——南京就是南京,再說,天下甫定,人心思治,生意人只要有錢好賺,老百姓只要有飯好吃,誰管你是哪家天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不了“逆來順受”就是。
老中藥鋪——“鶴年堂”兩百年的歷史就是這樣維持下來的,再說,開的是“救人濟世”的買賣,年頭越是不對,病人就越多。病人越多,生意也越興盛,你還真把它沒辦法。
午後的陽光斜著照人,瞧著刺眼。
小夥計“鐵蛋兒”搬過一張條凳兒來,蹬上去把正面的大幅竹簾子緩緩放下一半來,高度正好擋太陽不擋人,這就行了,整個藥鋪子立刻落下了一片陰涼。
對面那家“壽材行”又在抬棺材了,黑漆描金的“虎頭棺”,又笨又重,總得七八個大小夥子才抬得動,這樣講究的棺材一般人是用不起,總得是那有錢的大戶人家、或是現今“官”字號的人的,才能享用。
這幾天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老死人。十天前說是南京城防一個姓賴的漢人總兵死了——暴疾而終,不幾天又傳說多鋒元帥一個小舅子善小貝勒在逛鼓樓時叫人給施了黑手,回去第二天就翹了辮子。
不用說,這兩件事都夠邪門兒。
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前天,又傳說福郡王府出了事,死沒死人不知道,不過事情絕非